说说缅共那些事儿自去年以来,笔者在《资源型国家*治生存》系列中就对缅甸做过一些介绍。事实上,缅甸的历届军事独裁者基本都是信奉马克思主义的,被誉为“缅甸国父”的昂山将军,就曾是缅共的创始人之一(后来退出),同样脱胎于早期的左派民族主义组织“德钦*”(我缅人*)的吴努执*期间,就已经开启了“国有化”和管制经济的实验,通过*变上台的奈温将军更是提出建立“缅甸式社会主义”的口号,长期实行着缅甸社会主义纲领*的一*执*。年奈温将军在人民的反对声中黯然下台,新的军事独裁者苏貌、丹瑞面对几近崩溃的缅甸经济社会发展现状,不得不顺应时代潮流,在经济上启动必要的市场化改革,在*治上引入西方式的多*竞争机制。当然这一切尚需具备一个前提,那就是确保军事统治集团的权力不失,否则他们随时都会掀桌子抓人,并再次回到军*府时代。今年二月以来,敏昂莱的军事*变就是很好的例证。而几乎是与奈温执*同一时期,在缅甸北部靠近中国云南的地方,还有一支纯正的马克思主义的武装割据势力——缅甸共产*,一直在响应伟大lx号召,坚守着“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中国式武装革命”道路。他们穿的衣服、用的枪、吃的粮食,全都是中国的。和当时的北方大地一样,在缅共人民军的驻地也都挂着毛主席的画像,每天必读毛主席语录,对着毛主席像“早请示、晚汇报”。哪位可能要问了,既然缅甸军*府已经是社会主义性质的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支持一个更加激进的缅共,通过残酷的战争取而代之呢?其实这一点不难理解,当年孙文联俄联共,直至蒋介石主*时,国民*也很左倾,也在搞所谓土改。只要符合苏联人的意图,国共两*都是共产国际援助的对象。只是在两*真正分裂,正式对决时,才会有亲疏之别,关键时候老大哥还是要支持自己亲手扶持并呵护其长大的自家嫡亲的。而在缅甸,北京同样面临这样的复杂抉择。此前,我在《说说谭德赛母国曾经的那些灾难》一文中曾经提到,当年在门格斯图执*时期的埃塞俄比亚,就曾呈现出“马克思主义”*府和“马克思主义”反对派之间的武装斗争局面。而这一斗争持续十多年,让这个国家除了穷困,又增添了许多难以名状的人间惨剧。在那个年代,亚非拉国家,象埃塞一样,社会主义的“修正主义者”(亲苏派)和“教条主义者”(亲中派)之间的攻防大剧是一个独特的奇观,而这其中既有着“中国道路”输出的影响,又有着中苏之间为争夺“第三世界”革命领导权而暗中角力的影子。1、关于中国道路事实上,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随着zg在国内战争中的节节胜利,关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中国革命道路”就已经被zg高层总结为除“十月革命的道路”之外的适合于殖民地半殖民地落后国家和民族的一条普适性道路,具有指导世界革命的特殊意义。而“中国道路”的核心要义就是:在共产*的领导下,通过武装暴力(农村包围城市)夺取*权。起初,中国模式尚不能得到世界共产主义阵营的普遍认可,但随着年《中苏友好条约》的签订,斯大林异乎寻常地表达了对“中国模式”的认可和力推,这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刺激了zg不遗余力地输出中国模式和支援世界革命的热情。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中国才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被无可避免地卷入到金日成单方面发起的朝鲜战争,以及以不同形式深度参与进越南对抗法国殖民者的战争,并为这两场战争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而直到现在,朝鲜人也不承认是中国支援了他们,而是朝鲜在为中国而战,为保卫整个S阵营而战,是他们为国际共产主义的发展壮大赢得了时间,理由也正在于此。年,推广“中国道路”的热潮,因斯大林去世戛然而止。斯大林一死,赫鲁晓夫马上停止了对各国武装斗争的支持,转而主张实行和平共处的外交*策,鉴于zg在推广中国模式,支援世界革命中,造成数十万人死伤,人力物力财力极度透支,以及这一模式在不少国家受到抵制,zg也开始权衡利弊,不再进行“暴力革命”输出。并最终于年万隆会议上提出了“不干涉内*”的五项原则。然而,这一应景式方针的改变,并不等于zg放弃了对“中国道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意识形态观点。随着中苏矛盾的加深,中方开始批判苏共领导人放弃暴力革命道路的倾向,在S阵营,为争夺意识形态发言权,以及对第三世界国家的领导权,自年代起,“中国道路”的输出又再提上日程,一时间亚非拉国家的“革命同志”纷纷来中国学习取经,中国方面则设立专门军事院校、秘密军事训练基地,帮助他们培训革命干部和军事人才。与此同时,zg还不惜付出“巨大的民族牺牲”(周恩来语),为这些国家的革命提供粮食、物资、装备和其它军需等援助,必要时还会派出代表和志愿人员直接参与到他们的革命行动中。在这些受援国中,非洲国家历来是新中国对外援助的重点和优先对象。前文我们提到的埃塞俄比亚推翻门格斯图的提人阵就一直是中国“农村包围城市”的游击战争的拥趸,年5月,更是中国坦克载着他们挺进了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洲的刚果、安哥拉、几内亚、阿尔及利亚、纳米比亚、赞比亚、莫桑比克、坦桑尼亚、苏丹、津巴布韦等的“社会主义革命”无不有着“中国道路”的影子,zg为支援这些兄弟国家的革命和建设,付出了何等的经济代价暂且不说,年至年仅仅为非洲国家培训的专业军事人员就达名,以致于有些国家的军事领导人中绝大部分“毕业”于中国的军事院校,他们在实践“中国道路”,通过武装暴力夺取*权方面不遗余力,也让整个非洲多年来战火不断。与此同时,zg在中东、拉丁美洲、东南亚各国扶助社会主义同道的努力也是一样的慷慨和不计代价。而在中国的近邻,有两个zg扶持的“中国模式”的实验工程和旗舰样板店,那就是德钦巴登顶的缅甸共产*和柬埔寨波尔布特的红色高棉。关于红色高棉的历史,网上披露的已经不少,这里暂且不表,今天我们就来单独梳理一下关于缅共的前世今生。2、缅共的历史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曾经提到,缅共最早发端于上世纪30年代成立的德钦*(我缅人*),因而他的不少成员一直沿用“在自己名字前面冠以德钦两字”的习惯。年8月该组织中一些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成员另起炉灶成立了缅甸共产*,早期的领导人有昂山、吴努、德钦梭、德钦巴欣、德钦巴登顶等。值得一提的是,在吴努之后,通过*变上台执*的吴奈温,也曾经是这个*的成员,并一度担任中央侯补委员。只是后来他与昂山、吴努一样脱离了缅共。二战以后,缅共在“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内部,在对待一系列与英人合作与独立形式,以及对待工人罢工等问题上,与其它各派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尤其是与昂山的“中间路线”矛盾激烈,最终,“同盟”执行委员会通过决议,把缅甸共产*排除出了“同盟”。年,缅甸宣告独立。与此同时,被排除在*权之外的缅共内部也是斗争不断,导致了以德钦梭为代表的亲苏的“红旗派”和以德钦丹东为代表的亲中的“白旗派”,最终的分道扬镳。“红旗派”在缅甸中部地区组织了武装,后退至缅印边境地区勉强支撑到了年,德钦梭被*府逮捕,“红旗派”烟消云散。而以德钦丹东为代表的“白旗派”,主张学习M思想,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既是中国的同道,自然就少不了中国的支持,年,以缅共副主席德钦巴登为首的80多人抵达中国培训学习。而北京则积极帮助缅共建立根据地,打造“人民武装”。缅共中央还提出了"两年内赢得战争胜利"的口号。不过好景不长,很快中国的对外*策发生了转变,进入了五十年代的“和平共处时期”。加之中国建*之初,面临西方世界围堵,急需要与周边国家缓和关系,在对外宣传中已不再鼓动世界革命,于是中缅两国开始了外交关系的“密月”时期。缅甸总理吴努先后于年12月、年10月至11月、年3至4月、年9月至10月、年4月、年10月共6次访华,他在中国访问期间,经常穿着中山装,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如此以来,缅共的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失去了外援,队伍四散,德钦丹东带领部分武装力量聚集到了缅中边境一线,在“革命根据地”——勃固山区继续坚持游击战争。而在北方地区,原缅共武装中的克钦族部队,以及部分缅族部队,则被撤退到了中国境内,被中国*府人道地友好地做了安置。其中,克钦族大多安置在了贵州,而缅族,大多安排在了四川省。这一批缅共武装力量,由于中国的接受,得以保存下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中国生活了近十余年时间,已在中国安家,并与中国女人结婚生子。直到60年代后,左倾思潮再次甚嚣尘上,推行“中国道路”,支援世界革命,再次成为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首要义务。为此需要在周边国家进行一场“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权”的实验,而缅甸正是被选为试验点的首个国家。早年撤到中国来的缅甸武装人员自然又被安排受训,送回国开展斗争。为便于缅共回国发动革命,ZG军队还专门组建了训练营,组织后勤补给基地,成立了武装护送部队,甚至不惜化装成缅共游击队,直接与缅甸*府军作战,以掩护缅共人员在中缅边界地区的进出。随着缅共在北方根据地的再度兴起,德钦丹东的革命热情也再度被点燃,于年9月提出了"赢得战争,夺取*权"的革命口号,领导全*继续进行武装斗争。几乎与大国的wg同步,在左倾教条主义思潮泛滥的同时,缅共于年进入了鼎盛期,其根据地在缅甸国内发展到九块,人口近百万,还建立了3万军队。不得不提的是,在缅甸人民军中,有着数以万计的北方国家来的志愿支持缅甸革命的知识青年。在那样极“左”的年代,出境加入缅共人民军,*策也就定为是参加“革命工作”。此前连枪都没有摸过的他们怀着满腔的革命热情,义无反顾地履行着“国际主义义务”。有无数年轻的生命最终留在了那片高山密林之中。少数失散的女知青,流落缅北,有的走投无路,唯有靠肉体出卖维持生计。一些后期“转业”回国的知青,也错过了考学和回城就业的机会,甚至带着残缺的肢体艰难度日。当年抱着解救缅甸人民的热血青年,到头来即没解救了缅甸人民,也没有解救了他们自己。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沉淀在缅共队伍中的知青,最终熬过了“吃苦关”,走上了“领导岗位”。3、缅共内部的自相残杀随着中国“艰难探索”的不断深入,缅共中央也很快加以仿效,或者说北方知青的到来,进一步把红卫兵们的一些仪式和工作方法带给缅共,其根据地内每个村口都搭起竹木牌坊,上面并挂着M□□、德钦丹东像,要求人们每天都要举行宗教仪式般的“早请示、晚汇报”。从年底起德钦丹东还展开了“*内革命”,将与他过去有派别纠纷及不同意见的领导人,都定为“修正主义分子”,随后又模仿中国的*治口号,将他们宣布为“□□□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在缅共的代理人”。缅共*内此时的斗争方式,完全重演了zg在30年代内部“肃反”的悲剧。在勃固山区的中央根据地内,德钦丹东的所谓“*内革命”进行得尤为残酷,为节省子弹,他们常常对被批斗者都由“红卫兵执法队”用竹尖刺死。一些因参加学生运动而被迫害不得不逃往“革命圣地”的大批青年知识分子,过去曾被认为是“革命新鲜血液”,随着深入清查成份,这些家庭出身较富裕的学生几乎全被杀光。年春季奈温*府军向勃固山区进攻,德钦丹东提出“以我们的进攻粉碎敌人的进攻”,采取硬碰硬的斗争策略,反对这一主张的军队领导人波吞迎于同年8月底被公审处决。内部滥杀造成了人人自危,缅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巴刻被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后,逃至仰光,导致下层也掀起投降风潮。年9月,众叛亲离的德钦丹东被迫撤出中央根据地向东转移,9月24日在途中休息时被身后的警卫员谬苗开枪打死,此人随之也向*府投降。德钦丹东的牺牲,对勃固山区的缅共组织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它直接导致了“白旗派”的终结。而缅甸东北根据地由第一副主席德钦巴登顶直接掌握的“中央远方委员会”领导,在“*内革命”中*策相对宽大些。缅共中央转移到当地后,新任主席德钦辛年春在与*府军作战时战死,德钦巴登顶回国接任主席。4、缅共的覆亡缅共及其武装得以在缅北地区东山再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的“国际主义援助”与支持,这是不争的历史事实。中国方面为支援缅甸共产*,投入了大量的人、财、物、力,动员了可能动员的全部力量。对缅共来说可能从来都没有人想过,如果有一天断奶了该怎么办?年,缅甸领导人奈温再度访华,中缅两国*府再次恢复了友好关系,这对于完全没有造血功能的缅共不亚于又一场晴天霹雳。当时呆在缅甸人民军中的中国知青更是大惑不解,竟有因梦幻破灭而绝望自杀的。缅共领导人也只好这样给他们解释:ZG与缅共,是兄弟*之间的关系,而中国与缅甸的关系,是两国*府之间的关系,两者并不矛盾,不会影响老大哥对兄弟*的支持。但是他们错了,不但会有影响,而且影响是致命的。奈温*府指责zg援助缅共进行武装反叛,干涉缅国内*,并多方搜集证据企图令中国无话可说,而中国方面则声称,我们在国际事务中,历来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不会支持缅共武力推翻缅甸*府的努力。Zg是这样说的,也在这样做着,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便开始逐步与缅共撇清关系,不再公开给他们提供支持。年M去逝之前,中国派往缅共的军事顾问组,就已分批分期的撤回了国内。送行时,知青们的哭声响彻孟古河。然而此时此刻,或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比起祖国给他们断了援助更令人悲哀的是,随着对外*策的变化,zg不只需要与缅共撇清关系,还会与他们撇清关系。这些知青因为是“自愿”输出革命,已经失去了中国国籍。缅共中央退到贫瘠的东北山区,根据地内百姓粮食自给尚有不足,哪里有余粮和钱财养活这2万多“人民军”及其脱产干部?走投无路的缅共,为增加收入,在他们的语录本里所能找出的办法,自然就是“打土豪”了。于是年缅共在其东北根据地进行了“阶级排队”,按中国土改的模式清查地主、富农。其实当地丛山中的经济形态还处于原始社会后期,连土地买卖都未产生,哪有什么“地主”?硬性“排队”的结果,只能将住竹楼、养水牛和口粮勉强够吃的人划为“地富分子”,并展开斗争没收他们几背箩就能装下的可怜财产。同时,为了满足下属的四个军区和十个县委的拨款要求,缅共中央*治局只好在根据地加收粮米,结果再次造成大批百姓逃亡。当缅共在经济上捉襟见肘、再次陷入困境时,一些人提出利用鸦片贸易解决经费来源。在中国深受传统教育的德钦巴登顶坚决反对,认为影响既坏又会腐蚀队伍。但缅共领导人*治威信此时已大幅下降,无法约束下属。各军区见部队仅能吃盐水泡饭,决定自筹经费,不择手段“创收”,德钦巴登顶主席最后只好听之任之。其实,缅东北山区中的特产有柚木和宝石,已经消灭了市场经济的缅共完全没有销售经验和渠道,只有对古老的鸦片贸易最为熟悉。而缅共过去的“*内革命”已把知识分子为主体领导的*砸烂,各民族武装实际形成了首长个人专权,经商后造成“枪-钱”结合,变成中央无法控制的一个个“独立王国”,缅共中央已经涣散成了一个空架子,完全乱了章法。缅共的各级干部逐渐认识到了毒品就意味着财富与金钱,于是纷纷卷入这股谋利的浊流之中,最终无法自拔。缅共中高级干部,几乎全部卷入了鸦片贸易之中。整个缅共的武装几乎没有不做毒品生意的。从*的高级干部到一般士兵,翻江过海,各显神通。进入80年代中后期,世界格局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东欧巨变,苏联也在动荡之中,面临解体。国际共运进入了最低潮。缅共内部的人心因此也进一步涣散。从中央到地方,从高层到基层,都在寻找今后的出路。年3月11日,彭家声在果敢发动了兵变,宣布脱离缅共,与军*府展开合作,揭开了缅共覆亡的序幕。面对彭部脱离组织,中央主席德钦巴登顶召开ZZJ常委会,认定此举是“反革命叛乱”,却已无力镇压。4月11日,佤族县长赵尼来和鲍友祥也起兵包围了缅共中央所在地邦桑,将德钦巴登顶及其他中央领导人“礼送出境”。八天后,“”军区也宣告脱离缅共领导,成立“缅甸掸邦东部民族民主同盟军军*委员会”。德钦巴登顶和*治局其他几名委员又组成临时中央,于6月下旬迁回境内基本由克钦族组成的军区。同年9月,因缅甸*府又同意这里“自治”,丁英最后通知临时中央要其离开,缅共中央失去栖身之地只好解散。最后,缅共中央委员以上领导人由中国收养,年起任*中央主席的德钦巴登顶,从年至年生活在北京,年12月24日德钦巴登顶于北京病逝,享年8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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