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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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29 9:05:00

第八十一章宫女幽灵

有良蓦地扭过头来,阴眼直视井边的宫女,见其身穿石青色圆领对襟五爪龙卦,梳高高的扁方头髻,足登花盆底鞋,两只大耳环,头插鸾簪,甚是雍容华贵。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长相,不但身材肥壮,而且皮肤粗糙净是褶皱,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有良见状不由得心中犯疑,珍妃会是如此丑陋的么?

“想不到你还没死啊,竟然从‘鼍鼓十巫图’中逃出来了,有良。”那嫔妃模样的人开口说话了,嗓音竟是如此耳熟。

“佘教授,你怎么这副打扮?”有良认出来了,此人正是老白佘天庭。

“好小子,竟然能够对付得了镇宫兽,还能找到倦勤斋来,以前真是小瞧你了。”佘教授冷冰冰的说道。

“二丫在哪儿?”

“你找她干什么?”

“俺要和她一起回汉中李家沟。”有良回答。

“哼,既然来了就甭想走了,那只老母猫也现身吧。”佘天庭语音冷酷。

媚娘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来到有良的脚边,始终不敢直视那些怪兽。

有良此刻倒是不再惧怕老白了,凭借的梦遗指即便赢不了但也不至于丧命。

“这些是什么怪兽?”他问。

“怪兽?哼,这可是自明代就有的紫禁城镇宫兽‘阴猪’,专食孤*野魄,明清两代天下凡有冤*进京只要私自踏入紫禁城,就会被阴猪吞噬掉,不然后宫里整天闹*还了得。不过自冯玉祥驱赶宣统出宫以后,七十多年都没有露面过,你小子还算是有眼福的了,临死之前能目睹这一奇兽。”

“你想要杀俺么?”

“不错。”

“让俺先见二丫一面。”

“妄想!”佘天庭说罢一张嘴,一道粉红色的蛇芯子闪电般的袭来。

在丰都奈何桥上,有良见到关教授和柳十三都是事先注射了抗蛇毒血清才没事儿的,自己啥都没有可得小心了。

他瞬间“嗤嗤”两道梦遗指射出,在半空中拦截那根剧毒的蛇芯子。

“咦,”佘天庭大吃一惊,进忙将舌头收回口中,诧异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梦遗神功。”有良得意的说。

“梦遗?”佘天庭怒道,“小小毛孩子竟然耍弄老夫,拿命来。”说话间,但见那身石青色的清宫嫔妃服飘落于地,一条白色的巨蛇倏地尾巴横卷过来,有良躲闪不及双腿双手都被牢牢缠住,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仰面摔倒。

“喵呜”一声咆哮,媚娘见状不好奋不顾身的扑将上来,两只利爪抓在了蛇身鳞片上,竟然硬生生的割开了好几道裂口,一时间鲜血四溅。

佘天庭口中“嘶嘶”的怪叫,一面忍着疼痛死死的缠住并收紧身体要勒毙有良,同时号令阴猪们对媚娘发起攻击。如此一来,情况急转直下,有良四肢被困无法使出梦遗指,而强壮有力的蛇身子勒住了他身体以及脖颈,令其透不过气来,挤压得脊椎与肋骨“咔咔”作响,仿佛马上就要折断了。

媚娘见主人危在旦夕,利爪直奔着白花蛇的双眼划去,就在这时,那些阴猪们一拥而上,冲着媚娘一顿乱喷,眼瞅着媚娘手脚发麻的从蛇身上滑落下来,已然丧失了活动能力,阴猪们张开嘴巴露出啮齿,兴奋的准备把媚娘分而食之。

此刻有良的双掌下意识从劳宫穴喷出两道极寒的老阴之气,令白花蛇的部分身子即刻冻僵麻木,寒气急速的蔓延到全身,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缓缓的松开了他。

梦遗神功,当年孟毅老和尚创建这套功法的时候,其窍门就在于下意识的发功威力最大,所谓“梦遗”就是在无意识的睡梦中遗出,而有良眼下正是处于这无意识状态。

白花蛇承受不住如此浑厚的老阴之气,僵直的躺在了地上无法动弹,气若游丝的慢慢昏厥过去,他始终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良随即“嗤嗤”两道梦遗指射中两只小阴猪,将牠们瞬间冻成两个冰坨,阴猪首领见事不妙,“吱”的一声呼啸,怀中迅速抱起一只僵硬的小阴猪,张大嘴巴含起另一只落荒而逃,阴猪们“嗖嗖嗖”钻进了下水道中,片刻之间跑得一只也不剩。

“喵呜......”媚娘泪眼婆娑的望着有良,口中无力的呼唤着。

有良上前抱起媚娘,感觉到牠的身体冰凉,因为体内吸收了过多的阴猪阴气,他试着想用手掌向外吸拔,但又怕像在丰都*城对付孙遗风那样一下子抽净其真元,如此的话,恐怕媚娘那点可怜的道行也就丧失殆尽。

他想起前不久为小建治病时用过的方法,于是将其平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两根银针,寻找媚娘的“*心”穴,但凡哺乳动物,经络穴道也应该都差不多吧。

有良第一次仔细检查媚娘的猫爪,发现前爪有四指加一悬指,后腿就只有四根指头。他小心翼翼的按照人体手厥阴心包经*心穴的相应位置,在媚娘的掌后轻轻刺下约二分,自己*心穴则进针五分,然后意念吸气将二针触碰。随着“噼啪”白芒闪过,似乎吸不到什么东西,于是将媚娘的针再入二分,这回触碰之后马上有了反应,感觉吸入了一丝阴猪的老阴之气。

经过连续数十次的碰触,媚娘的身体已经渐渐暖和过来,有良将最后一丝阴气抽除后,拔下银针松了一口气。

“喵呜”媚娘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将硕大的猫头拱在其怀里摩挲着,牠知道主人再次救了他。

就在这时,有良突觉心头一热,不经意间抬起头来......

井沿上站立着一个清宫少女,穿着浅绿色的对襟长褂,袖口绣有素色花边,梳着一根大麻花辫子头,扎着红头绳,面容极为清秀。

那宫女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如同玉石雕像一般。

有良浑身热血上涌,嘴里不由自主的喊道:“二丫,俺可找到你了。”

宫女呆呆的望着他,半晌终于开口愣生生的说:“你是谁?”

“俺是有良啊。”

“有良?”宫女仿佛是在回忆着,最后还是摇摇头,“你既非尸也非妖,为什么伤害白老爹?”

“白老爹?”有良愕然道,“他是佘天庭,一条大白花蛇妖啊,二丫,你这是怎么了?”

宫女没有理睬他,伸出手来将双掌搓了数下,然后对准地上僵直的白花蛇,两道七色光晕自掌心发出柔和的照射在蛇身上。须臾,蛇身渐渐软化扭动起来,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钻入堆在地上的嫔妃衣裳里,佘天庭又重新穿戴整齐站立在了月光下。

“二丫,杀死他。”佘天庭恢复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谁?”穿着宫女服饰的二丫疑惑的问道。

“他......他是一具厉害的尸。”佘天庭回答。

“什么尸?”二丫又问。

“是荫尸,穷凶极恶至极。”

“我看他好像并没有多凶恶呀。”她疑惑不解的说。

“那只是表面现象,你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了。”

“我感到热血上涌,好想着亲近这个人哦。”二丫面红耳赤的说道。

此刻有良也同样的面色潮红,心潮澎湃,甚至有一种想与二丫肌肤相亲的迫切冲动。

他俩都不知道,这是噬嗑阴阳二针相互感应的结果。

“二丫,俺是你有良哥啊,你忘了我们一起被吸进了神女峰山洞石壁上的‘鼍鼓十巫图’里了么?”有良大声叫道,提醒着二丫的记忆。

“有良哥?这个名字好象是在哪儿听到过的。”二丫喃喃自语道。

“他是在骗你的,二丫,怎么连白老爹的话都不听了么?”佘天庭厉声呵斥道。

“二丫当然要听白老爹的话啦,是你把二丫从废墟下救出来的,那水好大啊......”二丫神情恍惚的答道。

“既然乖乖的听话,现在就马上去杀死他!”佘天庭命令道。

“真的杀死他么?”二丫迟疑的说道。

“对!”

“可是我还觉得这人不坏......”

“杀死他!”佘天庭气急败坏的在她耳边狂喊道。

“好吧,那就杀死他。”二丫双手互搓,眼瞅着她的两掌之间迸发出“噼噼啪啪”的七色毫光。

有良弯腰抱起媚娘,口里叫道:“二丫,这是媚娘,你还记得吗?”

二丫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音,双掌间突然出现一道七色闪电,与空气摩擦发出“嘶嘶”的怪叫,她迟疑着望着有良仿佛下不了决心似的。

“击毁这具荫尸!”佘天庭声嘶力竭的暴喝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良突然感觉后脖颈一紧,随即身体腾空而起,晕头转向的被人凌空拽过了高高的紫禁城围墙,“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已然掉落进了护城河里。

有良双手死死的抱着媚娘,冷不丁河水没顶连灌了好几口水,未及看清是谁拽的他,又被人朝着河边拉去,随手丢在了河岸上。

此时正值夜半,岸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有良喘息甫定,睁大了阴眼细瞧,淡淡的月光下,一人负手而立,藏蓝色的中山装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薛先生......”有良认出来了,不由得惊呼道。

第八十二章再入紫禁城

“有良,你怎么偷偷就下了衡山?”薛道禅淡淡说道。

“在山上待着实在是腻透了,所以就溜去了沅陵。”有良自知理亏,小声的嗫嚅道。

“你怎么知道老白带二丫去了沅陵?”

“这是柳师父临走的时候说的,还让我修成‘梦遗神功’就下山去沅陵找他和关教授。”有良只有搪塞道。

“那怎么又来到了京城?”薛道禅思索了下又接着问。

“都回来啦,关教授和柳师父在沅陵县城蹲守了好些日子,也没见老白他们的影子,于是杜大姐就让大伙儿回来京城了。”唉,没办法,只有说谎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二丫躲在倦勤斋内发育的?”

这个谎还真不好撒呢,一句话不慎,以薛先生的机智就会即刻瞧出纰漏。

“他们不知道啊?”有良故作惊讶状。

“那你怎么会夜里蹲守在这儿?”薛道禅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有良脑袋里急速的打着转,直接讲自己偶然听到故宫人员议论珍妃冤*,则很难自圆其说,解释不清为什么要来故宫之事。若是推到杜大姐柳十三头上,他们不一同来蹲守更是说不过去,看来只有用真真假假的老方法来蒙混过关了。

“是孙遗风告诉俺的,还说薛先生想及早与俺见面。”有良答道。

“你碰见孙遗风了?在哪儿?”薛道禅更加疑惑了。

“在医院,俺陪着柳师父瞧病,是媚娘感受到了孙遗风的存在,牠们原来是夫妻。”有良解释说。

“说下去。”

“俺有点不相信,他怎么会在京城呢?于是晚上就独自偷偷带媚娘又来到了医院,最后在太平间见到了孙遗风。他告诉俺你俩从沅陵二酉山藏书洞一直追踪到了京城,住在白云观,二丫和老白消失在了故宫里。于是俺今天出来游览一下故宫,顺便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可巧了......”有良接下来叙述了如何听到清洁工人议论珍妃井旁遇见宫女冤*上厕所,以及向老先生请教有关珍妃的事情等等述说一遍,其中大部分都是真的,这样容易蒙混过关。

“那孙遗风呢?”薛道禅面色缓和下来。

“不知道,医院里有事儿,俺就走了,毕竟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呆在一起不好。”

“嗯,你小子还真是蛮机灵的。”薛道禅看来相信了有良的说法。

该自己主动了,不能老让他问话,俗话说“言多必失”,有良想到这儿,于是赶紧问道:“薛先生,你为什么拽着俺翻墙跑了,还没来得及跟二丫说上几句话呢。”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认识的二丫了,幼魇已经快要发育成熟,我若不及时拽一把,哼,你马上就要死在她的闪电掌下了。”薛道禅哼道。

“什么‘闪电掌’?”

“但凡魇都能化怨力为七色闪电,大自然本色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成熟的魇左手雷公右手电母,只要相互一搓便会产生强大的生物电流,毙人于百丈之外。二丫还未完全发育好,所以功力大打折扣,否则你还有命在么?”

有良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廖神婆说被一道彩虹般的七色闪电击中,那肯定就是魇了,如此说来,当今尘世除二丫外,还有其他的魇的存在。

“世上还有别的魇么?”有良问。

“理论上应该有,不过都隐藏的极深,轻易不会出手,一旦出手便不露任何痕迹,所以难以发现。”

“可是二丫现在对俺还有记忆。”有良幽幽说道。

“不错,是还有那么一点点,但很快就会忘得干干净净。我本打算让你以友情来接近她盗取噬嗑针,通过今晚的情况来看已经是不太可能了。老白不足惧,必须集中所有的人力,彻底消灭二丫,一旦等到她发育成熟就来不及了。”薛道禅冷酷的说道。

“俺不会对二丫下手的。”有良坚决的说道。

“你不动手也可以,但是必须去联系一下杜大姐,我明天要见她。”

“要这么急吗?”有良说,还不知道她在不在学校了呢,再者,自己也不想他们合起来对付二丫。

“今天你的出现,二丫和老白已经暴露,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转移地点,我今晚就在紫禁城这儿盯着他俩,明天开馆以后,你直接带杜大姐来倦勤斋外面见我。”薛道禅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们设置了虚空么?就像丰都*城的奈何桥下那样。”有良想要怎么才能提醒二丫赶紧逃离。

“看来并没有,他们就躲藏在倦勤斋内,此殿已经封闭了近两百年,很少有人光顾,佘天庭是文物专家,他知道哪儿最保险。”

“那么有保卫人员见到珍妃井里有女人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有良疑惑的问道。

“那是老白吓唬人的。”薛道禅一语道破。

“那好吧,”有良无奈的说道,“俺先走啦。”

“嗯。”薛道禅仍然负手而立,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身体,昂首挺立在月光下,身上围绕着一层淡淡的血芒。

有良抱着媚娘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好半天才碰到一辆出租车,先返回到了复兴路上的酒店。

走进自己的豪华套间,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躺在柔软的床上,媚娘只是沾湿了爪子洗洗脸,跳上了沙发睡觉。

自己单独房间真好,即便是彻夜不归,豹哥他们也发现不了,天亮以后要去找杜大姐了,还要编造些谎言,唉,“出家人不打诳语”,自己这是怎么了?

清晨,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是豹哥叫他一同吃自助早餐。来到二楼餐厅里,餐台上摆着一溜儿不锈钢盒子,里面饭菜品种琳琅满目,随便取食。有良特意盛了一大盘子酱牛肉片,把个媚娘乐坏了。

“先生,这是人食用的,宠物要吃的话也需要按一位客人收费。”服务员赶紧跑来制止。

“当然是另算一人份儿了,”豹哥掏出房卡,请其记录加餐一人,他经常住酒店轻车熟路。

“了去大师,昨天去了纪念堂,修得真漂亮啊,像是宫殿一般。毛主席像是睡着了似的,让人肃然起敬,就是不让靠近也不能停留,一走一过,还有人哭了呢。”小林子兴奋的说道。

有良记得可儿曾经说过,人死不入土为安的话,很容易发生尸变。

“有人哭?”有良问。

“嗯,鼻涕一把泪一把都甩到地上去了,还有好几口浓痰,结果被警卫逮到押走了,那大理石地面就像镜子似的,我都担心有人滑倒。”

“不过保存遗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听说莫斯科红场列宁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豹哥喝着白粥说道。

“我们乡下杀了猪要把肉留到下一年,只有多放盐搓才不会坏。”小林子说。

“你那是腌肉好不好,伟人的尸体是用化学防腐剂来控制细菌繁殖的。”豹哥反驳道。

“俺想毛主席也不愿意死后让人那么割来切去的瞎摆弄,也想早点入土为安吧。”有良说,心下却暗自寻思着,若是罗老爹爷俩来,给尸体抹辰砂贴上符箓赶尸回湖南老家,公安局一定不敢拦截了。

“了去大师,你笑什么?”小林子诧异的发现有良嘴角在偷笑。

“没什么,”有良回过神儿来问道,“你们今天准备去哪儿玩儿?”

“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小林子兴奋的说道。

回想起当年在长城敌楼上,自己偷偷杀掉费道长,替一渡法师报了仇,这一晃儿已经六七年了,恍若隔世啊。

上午九点钟,有良背囊里带着媚娘准时来到了“华夏气功针灸培训学校”,大楼内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人,与往日开课时候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嘈杂劲儿大相径庭。

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头,问他也不知道办公室杜大姐的去向,“学校停办了,人都走了。”他说。

有良悻悻的离开了学校,找不到杜大姐柳十三他们,怎么去向薛道禅交代呢?他盲目的在附近转来转去,也去曾经住过的那家地下室旅社瞧了瞧,也打听不到老瞎子乞丐柳十三。算了,直接去找薛先生,就说突然之间联系不上了,信不信由他好了。

下午时分,有良再次走进紫禁城,径直来到珍妃井附近,一直待到四点半大喇叭叫喊闭馆了,也没有见到薛道禅的身影,奇怪,他说让来这儿见面的嘛。

他依旧躲进了灌木丛中,等到天黑以后月亮升起才出来,四下里静悄悄的,昨晚那些诡异的镇宫兽也不见踪影,看看今晚二丫会不会出来上厕所,既然已经来了,也出不去故宫,就索性挨到天亮吧。

夜半子时,宫女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薛道禅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起码打个招呼留个暗号也好呀。

他说这次二丫他们没有设置虚空,就躲在旁边那座大门紧锁的乾隆倦勤斋里,干脆自己溜进去看看。主意打定,他来到院门前,厚重的木门严丝合缝,铰链与铜锁也很结实,院子的围墙足有丈高,可惜自己不会轻功,若是有薛先生那两下就不愁了。四处望了下,没有梯子,不过他发现有一株老松树就生长在院墙外,横枝探进了小院。

有良攀上了松树,悄悄的望向院内,房间漆黑一片,耳边只闻有蟋蟀的鸣叫声。他小心翼翼的爬上了粗壮的杈桠,然后纵身跳进了院子里。

第八十三章遗留的字迹

院子里有九间房,绿色的琉璃瓦黄色剪边,在夜空里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建筑北依大红宫墙,正中的屋檐下悬有乾隆御笔“倦勤斋”匾额,暗红色的门扉紧闭着,看上去斑驳陆离,已经有年头没有油漆过了。

有良从背囊中放出媚娘,小声吩咐牠去搜寻二丫的藏身之处,媚娘点点头,一溜烟儿似的去了。

有良站在月光下睁大了阴眼提高戒备,万一佘天庭现身,不等蛇芯子卷过来就要先下手为强,先戳他几梦遗指再说。

媚娘的嗅觉十分敏锐,只要二丫没有躲藏进虚空里,牠一定会找到的。不多时,媚娘回来轻轻的“喵”了一声,示意有良跟牠去,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正房的门扇敞开着,虽然里面很黑,但有良的阴眼仍旧清晰可辨。北墙是一铺火炕,炕上的被褥散乱一团。媚娘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堆吃剩的食物,有煎饼果子和空罐头盒以及丢弃的玻璃汽水空瓶,果然是有人住过的。

有良拽开了被子,发现一套浅绿色的对襟长褂宫女服,袖口绣有素色花边,正是昨晚二丫穿着过的,看来这个房间就是她住的。

“喵呜。”媚娘突然叫着跳到炕上前爪轻拍墙壁。

有良望过去,原来那里挂着一幅题为《昌瑞山揽胜图》的彩色山水画,丛山峻岭,天高云淡,黄色屋顶的宫殿,景色甚是壮丽秀美,其中路上还有几个梳长辫子的清代人物,正在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画上除了落款外还有题跋。

有良对国画不感兴趣,因此继续搜寻其他线索。

“喵......”媚娘再次拍打墙壁,急切的呼唤他。

“怎么啦?媚娘。”有良跳上炕仔细一瞧,原来媚娘不是要他欣赏山水画,而是拍打着墙上的一行字迹。

字迹方向自左向右,是近代人的书写习惯,并非以笔墨书就而像是手指划出来的,深深切入青砖墙内,墙壁下的床上还留有青色的砖末,这说明刚留下不久未及清理,好强大的指力啊。

有良辨认出潦草的一行字是:速来昌端山。

按理说青砖屑在床上,二丫是个干净人,见到绝对会打扫干净的,那么就肯定是二丫走后有人刻下的了,会是薛道禅么?此人是赤魔,手上指力刻砖应该没问题,也许是他留给自己和杜大姐的警示,猜到杜大姐见不到他人时定会入倦勤斋来搜,绝对不难发现墙上留下的字迹。

“速来昌端山。”这昌端山在哪儿?有良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那幅山水画才恍然大悟,这个薛道禅也太马虎了,明明是昌瑞山嘛,结果中间错字变成昌“端”山了,但他明白薛道禅肯定是追踪二丫和老白去了这个地方,想要叫大家尽快赶过来。

有良思索着这画好像挺古老的,多少应该值点钱吧?自己兜里的钞票已经所剩不多,费叔的工资也还没发,这次进京除妖是豹哥掌管着经费,钱都在他那儿。管他呢,不管昌瑞山在哪儿,要去没钱可是寸步难行,有良伸手将那幅画摘了下来卷好放进背囊,然后对媚娘说道:“二丫已经走了,我们去找她吧。”

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要从高高的围墙翻出去还不容易呢,院内的几株树距墙较远借不上力,但他在杂物房发现了一架木梯,于是将其靠在围墙下攀上去,见外面无人便纵身跳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倦勤斋外的地上,看来有机会还得学点轻功才是,要不然太麻烦了。

夜里紫禁城是完全关闭的,有良只有回到灌木丛中等侯天亮开馆,那时游人很多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混出去了。

他在默默的打坐,顺便整理一下几天来纷乱的思绪。

费叔的“鸡舍计划”很是隐秘,薛道禅又是如何得知医院储存着年轻战士的新鲜血液呢,而且具体到D栋楼以及丛院长身上?他和孙遗风刚到京城就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必定是有人向他透漏了消息。丛院长说两名女护士绝对可靠,那么就有可能是医院领导,其中难保没有薛道禅的耳目。

费叔的血浆?丛院长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句话,有良心中疑窦重重,冷藏柜中不但储存有战士的血,而且还有费叔的血,他又不年轻,况且也没高尚无私到为老干部们献血的境界,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说不定是个大阴谋,有良断定。

天亮了,一直到八点半开馆,有良见到有游人三三两两的过来,这才离开灌木丛,沿着路牌指示经北面的神武门走出了紫禁城。

回到酒店房间,先洗了个澡,前晚的湿衣服已经洗好熨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柜上,酒店的服务就是好,当然也是要有偿的,最后算入房价之中。

他拨了豹哥房间的内线电话无人接听,他俩大概又去什么景点游玩了。在床上展开那幅偷来的山水画,虽然画绢已经陈旧但色泽依旧很鲜艳,与传统的单一色调水墨画有所不同,落款是郎世宁,这个姓郎的画得还不错,不知道是干啥的。

题跋是一首诗,有良目光一扫而过专注看图,画中山峦叠嶂气势磅礴,山间云雾缭绕,远处中间的山峰最高,逐渐成阶梯状向两边倾泻下来,与南方茂密的山林植被很不一样,这也许是北方的什么去处。里面的黄琉璃瓦屋顶的宫殿倒是气势恢宏,也有金水桥之类的,同紫禁城的宫殿大同小异。

有良的目光盯在了画中人物身上,为首的那人头戴皇冠身穿明黄色的龙袍还梳着一根大辫子,身后都是佩刀的侍卫,看来像是清朝的皇帝。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大臣,左手持一卷图纸,右手指着远处云雾间若隐若现的一座山峰仿佛在向皇上讲解什么事情。

有良也没看出这画有多好,于是卷好画轴连同衣服塞进了背囊里,媚娘乖巧的不用提醒便自行钻入。

有良先拨通了丛院长的电话,问清了这两天一切正常,自从消灭了水蛭妖后,仓库就再也没有失窃过。

“医院那几位知道‘玻璃房’的院领导。”有良说。

“那就赶紧过来吧,上班后有个领导碰头会,我在大门口等你。”丛院长匆匆说道。

有良步行过去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大门口,丛院长已经等在了那里。

“怎么?有啥新情况?”丛院长不安的问道。

有良淡淡一笑:“俺只是瞧一眼。”

丛院长带着有良来到会议室走廊的一头,两个人假装在聊天,不多时便见有院领导逐一走进会议室,有的还对丛院长打起了招呼。

“这个是院长,后面的是*委,戴黑眼镜的是副院长。”丛院长小声说。

最后匆匆忙忙跑上楼来一位中年女军医,面容姣好,体态轻盈,望见丛院长扬了扬手嫣然一笑。

丛院长也冲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这是新近提拔上来的瞿副*委,人又漂亮嘴又甜,这是个好同志。人都到齐,我要去开会了。”

“他们几位都知道储存血液的仓库?”

“是的。”

有良点点头,这位女军医身上已经显露出来了浓烈的妖气,她就是薛道禅的卧底,消息就是从她这儿走漏的,不过究竟是只什么妖,眼下还无法断定。

“今天开什么会?”有良无意之中问了嘴。

“昨天清理太平间的时候,发现多出了一具无名尸首,也没有登记过,这种事故还是头一回出现。院长急了,生怕死者家属找上门来,今天就是讨论如何处理这件事儿。”丛院长压低声音说道。

无名尸首?有良立刻想到了孙遗风,于是问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在不锈钢柜子里面冻得梆梆硬,听说六十岁左右,男性。”

“哦,那会如何处理呢?”有良暗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一般来说先由各科室自查,看是哪个环节上遗漏登记了。”

“万一差不出来呢?”

“那就只有报案了,谁也不敢偷偷送去殡仪馆火化,还是要听候公安机关的处理意见。”丛院长说完赶紧走去了会议室。

出医院,有良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京城里买卖字画的地方。

“和平门外琉璃厂啊,荣宝斋那可是咱京城老字号了,里面的名家字画海了去了,先生您是想卖字画么?这里头猫腻可多了。”京城的的士司机各个都极为能侃,见多识广。

“什么猫腻?”

“你买字画,赝品能侃成真的,你卖字画,真的能说成假的,总之当心点别上当受骗。”司机好心提醒道。

有良心想反正这幅画也是顺手牵羊,无非换点钱用,够昌瑞山跑一趟就行了,也没指望着卖出大价钱。

司机见有良沉默不语,于是提议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来淘宝的,连荣宝斋都不知道,是有东西要出手吧?有一个地方保管你能卖出公平的价钱。”

“哪里?”有良不打自招。

“当然是憨叔那儿啦,我拉过好几个客人,在他家里都卖出了好价钱,客人可满意了,您要是说行,我即刻带您去,车钱都免了。”

有良没有正面回答,思索着问道:“你知道‘昌瑞山’在哪儿吗?”

“昌瑞山?”司机愣了下,然后问道,“你不是说的清东陵吧?”

“清东陵?”有良不知道。

“清东陵背靠的就是昌瑞山,都是埋葬清朝皇帝的地方,也是个旅游景点,距京城一百多公里,不过路不大好走。”京城的司机果然见多识广。

出租车停在了琉璃厂西街荣宝斋门口,有良付钱下了车,径直推门而入。

第八十四章憨叔

身穿黑色对襟褂子的老估价师缓缓抬起头来,撂下手里的放大镜,目光狡诈的透过厚玻璃眼镜片瞅着有良,嘴里说道:“历经大清三朝的宫廷画师郎世宁画作难得一见,但这幅《昌瑞山揽胜图》虽然模仿得很逼真,可惜毕竟还是赝品不值钱。”

有良心中暗道,出租车司机说的一点不假,这老家伙真是一口咬定是赝品,故宫里偷出来的会是假的?*才相信呢。

“真的不收么?”有良显得很失望的样子。

“其实呢,收不收在两可之间,赝品一般是不收的,但是这幅模仿的水平还看得过眼儿去,不过价钱吗,最多也就是个五六千块,随你的便吧。”老家伙随手把画一推,漫不经心的说道。

其实五六千元有良也很满足了,但见其那种坑蒙拐骗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火起,他把画轴一卷说道:“既然是赝品,还是留给自己家里挂吧。”说罢转身就走。

这时身后传来话音:“老王,什么事儿啊?”

“哦,经理,这位小兄弟想卖一幅仿郎世宁的画作,”老头赶紧喊住有良,介绍说,“这是我们经理,都是他说了算。”

“小兄弟,让我瞧一下画可以么?”胖经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对襟褂子,态度和蔼可亲。

有良重新展开画轴,心想瞧瞧他俩怎么个演戏法。

“嗯,这是现代人模仿的,不过功力看是不错的,老王啊,小兄弟既然把家里的东西拿来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我看能帮就帮一把,再给加个两千块,就八千元吧。”经理大度的说道。

“您是经理,当然是您说了算,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八千块收下这幅画可是真不便宜啊。”老家伙仍在唱双簧。

有良冷笑两声将画轴重新卷起转身而去。

“一万......两万......十万!”身后传来那经理痛苦的喊叫声。

若不是自己事先知道这是真品,恐怕还真被他们给蒙了,难怪柳十三告诫自己,在江湖上谁都别相信。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位出租车司机叼着烟卷儿倚在车门上,望着有良手里的画轴笑嘻嘻说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有良诧异道。

“歇会儿,抽支烟,”司机说道,“走,我领你去见憨叔。”

出租车驶进了京城密密麻麻的胡同内,最后停在了一栋漂亮的四合院门前,台阶左右两侧各蹲着一尊石狮,像银行大门前面一样,就是个头小了不少。

还未走进院子,就听到有女人哇哇大叫和急促的奔跑声,一个徐娘半老的高大白胖妇人手举着一把菜刀,正追赶着一个赤膊上身穿大裤衩子的矮个老者满院子在跑。

“这么大岁数了还学什么香功,跟那些不正经的老太太眉来眼去,你当老娘不知道吗?练得夜里净放臭屁,让你练,看你能赢得了老娘手里的菜刀不?”那胖女人可真够泼辣的。

“谁眉来眼去了?再说在班上大家练出屁来闻着可都是香的,咋就一回到家就变味了呢?”老者一面跑嘴里还不停的申辩着。

司机一看就乐了,高声叫道:“舅舅,舅妈别再闹了,有客人上门。”

胖妇人闻言一愣,面色微微一红拎着菜刀进厨房去了。

“哼,俗话说‘家屁没有野屁香’,一点都不假。”老者仍不示弱的嘟囔着。

“舅舅,那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司机笑道。

“哎,道理是一样的嘛。”老者答道。

有良望着老者,见其身材矮小,头大如斗,额头隆起红光满面,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双睿智的小眼睛躲在镜片后面,目光柔和坦然。

“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京城里有名的民间鉴宝师憨叔,对古董字画绝对是大拿,也是我的舅舅。”司机嘿嘿一乐。

“你好,我是憨叔,请问尊姓?”老头一本正经的问道,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老顽童样子。

“俺叫有良。”

“小三说你有货?”憨叔道,原来出租车司机叫小三。

有良点点头,从背囊里抽出画轴。

“跟我来。”憨叔领着他们进了西厢房,这间屋子原来是他的书房,四周墙壁书架上已经堆满了各类书籍,有的还掉落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收拾。”憨叔歉意的说道,用脚往边上推了推。

在一张玻璃面工作台上,憨叔小心翼翼的展开画轴,随即就是一愣,面色骤然严肃起来,随即拿起放大镜仔细的观察。

“不错,这幅《昌瑞山揽胜图》确为郎世宁真迹,是件难得的宝贝。”憨叔自言自语道。

“何以见得?”有良多了个心眼儿,还是问清楚点好。

“咱先不看落款,单从画中技法便可看出,郎世宁于康熙年间来到中国,是康雍乾三朝的宫廷画师,他的西洋绘画技法与中国传统画法有很大的不同。清代宫廷画家都是遵照宋人郭熙定的原则作画,“山水画中,画山盈丈,树木盈尺,马盈寸,人物盈十分之一寸’,平行线条就是要不折不扣的平行下去。而郎世宁却认为,中国绘画的远近配合观念彻底错误,而是要用几何学的透视原理来处理空间问题。中国传统技法画中对物的视点不止一个而是几个,视线的角度不是固定的,所以画家在同一幅画中能对山水和庭园表现不同的视点与角度。这幅《昌瑞山揽胜图》运用了几何透视原理处理远近空间,你看画中的人物,这位皇帝无疑就是乾隆,这位手持一卷图纸的大臣我猜应该是样式雷,他手指向远方的山峰,那应该就是昌瑞山主峰,视点只有一个,清代的中国宫廷画师都不会如此来处理空间格局的。”憨叔详细的解释说道。

“那如果是临摹的呢?”有良仍旧提出疑问。

“你等等。”憨叔用放大镜认真看着题跋,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怎么了?舅舅。”小三赶紧询问。

憨叔小声的念叨着画上的题跋:“冥冥之中天注定,陰间难为陽世缘。弘歷今开盘古指,再续大清五百年。”

有良和小三默默的望着憨叔。

“不错,此题跋正是乾隆御笔亲题,这枚印章也断然不假。”憨叔语气肯定。

“如果是临摹的呢?”有良坚持问道。

“让我用紫外灯检验一下。”憨叔揿动桌下开关,一道淡紫色的灯光从玻璃台面下反射上来。

蓦地,憨叔面色骤然大变,脖子像被有无形的手掐住了似的,“咯喽”两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舅舅,你怎么了?”小三急得扶住憨叔,拳头一个劲儿的捶打他的后背。

“不......要紧,我不过是太震惊了。”憨叔缓缓说道。

“震惊?”有良疑惑不解。

“荣宝斋给你多少钱?”憨叔问。

“八千元。”

憨叔闻言立马都要哭出声来了:“这也忒黑了,这幅《昌瑞山揽胜图》何止千万啊,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有良不禁愕然。

“你们看,这不是一幅简单的山水画,而是暗藏着一份久已失传的地下秘宫图。”憨叔指着台上的画颤抖着声音说道。

有良和小三的目光齐齐的盯在了那幅画上。

在荧光的照射下,画面上隐约透出一幅地下迷宫通道图,看似机关重重。

“你们看这上面还有绘制此图人的签名。”

“谁?”

“样式雷。”

这名字好奇怪哦,还有姓样的么?有良默不作声的看着憨叔。

“‘样式雷’是对清代两百多年皇家总建筑师雷姓世家的誉称,从第一代雷发达于康熙年间只身赴京开始,到第七代雷廷昌在光绪末年逝世,雷家共有七代人为清朝皇室进行了宫殿、陵寝、园囿以及衙署和庙宇的设计和修建,世人尊称‘样式雷’,或昵称‘样子雷’。”憨叔解释说。

“嗯,我听说过‘样式雷’,据说有些工程挺神秘的。”小三点头道,看样子他也懂一些。

“上世纪三十年代,琉璃厂突然出现了一些以‘样式雷’署名的设计文档,真的是太精美了,要价也不高,而它们却真实的记录了两百年来清室皇家建筑的全部秘密,珍贵无比啊......”憨叔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包括圆明园、承德避暑山庄、紫禁城、天坛、颐和园以及清东陵和西陵的图纸,其中夹杂着一封信透露了一个连皇家后裔都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小三紧张的喉咙发干,有良也全神贯注的聆听着。

“要说这个秘密,得有条件。”憨叔关键时刻卖起了关子。

“什么条件快说。”小三对舅舅不客气了。

“让你舅妈做上一桌好菜,还要拿一万块现金来。”憨叔得意洋洋的说道。

“好,我去喊舅妈。”小三兴冲冲的冲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白胖女人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屋,面色妩媚,口中温柔的问道:“他憨叔,有啥事吼一嗓子就得,还让小三跑一趟。”

“钱呢?”憨叔一伸手。

胖女人的手从围裙下面不情愿的探出来,掌中托着一摞人民币,看上去正好一扎百元大钞。

“有良,这是给你的。”憨叔将钱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有良一愣神儿。

“别误会啊,这只是看一眼《昌瑞山揽胜图》的代价,可不是买你画的钱。”憨叔呵呵笑道。

“你这个老东西,看一眼就一万块啊,你当咱雷家是开银行的呀。”胖女人勃然大怒。

雷家?有良闻言心中一动。

第八十五章尘封的秘密

憨叔怒喝一声:“臭婆娘,还不去做菜?”

胖女人鼻子里“哼”了声,转身去厨房里忙乎去了。

“舅舅,快说那个秘密呀。”小三急着追问。

“第一代‘样式雷’名叫雷发达,祖籍江西永修梅棠新庄雷村,康熙年间由江宁入京。其实最有名的是他儿子雷金玉,康熙年要重修太和殿,工程竣工到最后上梁仪式的时候,皇上亲临现场,可是上梁的官员技术不好,脊檩安装榫卯总是合对不上。主持的工部官员急坏了,若老是不成功耽误了时辰,可是有人要杀头的。这时,雷金玉自报奋勇上去装梁,但是干上梁的活起码要七品以上官员,于是给他换上官服上去,啪啪几斧头很轻松的就装上了。康熙龙颜大悦,当即封为七品官,当上了样式房的掌案。”

“可是这和那个天大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啊?”小三噘嘴嚷道。

“嘿嘿,舅舅喝了酒,吃了你舅妈的京酱肉丝才说。”憨叔故意憋着不讲。

“我去让舅妈动作利索点。”小三再次冲出屋子。

不久,香气四溢的饭菜上桌了,其中就有憨叔特别爱吃的京酱肉丝,其他都是一些地道的京城家乡菜,如木须肉、醋溜土豆丝以及西红柿炒蛋和胡同口买来的酱猪头肉等。

“这位小兄弟,到家了你就甭客气,有啥吃啥。”胖女人憨婶此刻体现出家庭主妇仪态来,落落大方与先前判若两人。

“喵”的一声,憨婶唬了一跳。

有良解开背囊,媚娘探出硕大的猫头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慢腾腾的爬出来。

“这老母猫可有年头了,”憨婶惊讶的说道,“咦,怎么还断腿少了尾巴?”

有良微微一笑,说道:“家里养了多年,一直跟着俺到处跑。”

媚娘目光迅速的扫过桌面,最后盯在了那盘猪头肉上面。

“嗯,好眼力,这可是咱京城有名的福云楼酱猪头肉。”憨叔呵呵笑道,伸筷夹了几片扔给媚娘。媚娘三两口便吞落了肚,看着盘里所剩不多,便知趣儿的学着憨叔前爪握住筷子夹起京酱肉丝,然后包在豆腐皮中卷起来吃,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憨叔夫妻俩和小三面面相觑,均愕然不已。

酒桌上,憨叔二两烧酒落了肚,这才神神秘秘的开口说道:“秘密就隐藏在乾隆的这首题跋诗中,‘冥冥之中天注定,陰间难为陽世缘。弘歷今开盘古指,再续大清五百年。’”

“这诗没什么特别啊。”小三说道。

憨叔又斟满了酒杯,借着酒意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当年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曾主持乾隆的裕陵设计与建造,此时昌瑞山下还只有顺治帝的孝陵、康熙的景陵和正在为乾隆筹建中的裕陵。结果深谙风水堪舆的雷声征对整个清东陵的选址提出了疑问,质疑此地风水似乎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清东陵是顺治帝亲自挑选的万年吉地,此论一出非同小可,这雷声征竟敢质疑顺治帝的选择,无异于大逆不道,按大清律该灭九族。

乾隆深知雷声征其人耿直的性格,于是亲自与他同登昌瑞山,详细询问根由。雷声征说,此地确实是万年龙穴吉地,但气场已经消耗过半,唯一的解释就是昌瑞山下有极大规模的古墓,只有埋葬了千年以上的不朽老尸才有可能耗去如此之多的吉气。

乾隆半信半疑,命他着手探查古墓,若是没有这具“老尸”,便要治其欺君之罪。清东陵方圆五十里属于禁区,军民擅入者都要杀头,这件事在极度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知情者除了乾隆和雷声征本人外,还有一个就是郎世宁。作为宫廷画师,他负责在二人之间传话,因为当时朝廷大臣们都要求法办大逆不道的雷声征,若是皇上与其走得过近,必然会引起外人的猜忌。再者,郎世宁不但服务三朝忠心耿耿,且与乾隆私交极好,其又是外国人与皇亲国戚没有关系,因此是最佳的人选。

雷声征领密旨后独自一人进入东陵大红墙内,开始他的秘密探查,半年后,他终于找到了神秘的古墓入口,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于是通过郎世宁向皇上传递了这一信息,告诉乾隆昌瑞山龙脉余气只能保大清两百余年的基业,若是能够破解古墓迷局,阻断那具老尸继续消耗龙脉之气,则清东陵还可继续使用五百年。乾隆命他必须除掉那具老尸,决不能容忍其强夺先皇之荫庇福祉,他要再续五百年的爱新觉罗家族香火。

郎世宁画了这幅《昌瑞山揽胜图》,暗喻此事,乾隆自诩大清中兴之君,御笔亲题了那首诗作为题跋。

雷声征准备停当后便进山了,一连月余音讯皆无,最终有一天,有八旗守陵军士发现大红墙内有一衣衫褴褛神智痴呆的疯子,便押解到马兰峪总兵府,那守陵的总兵认出此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雷声征,于是不敢怠慢速报皇上。

乾隆随即派大内侍卫赶去马兰峪星夜将雷声征带到宫中,但见其神智恍惚已经不识人言,从此卧床不起于乾隆五十七年春天悄然去世。

“那他破解古墓迷局成功了吗?”小三紧张的问。

“如果成功的话,大清怎么会只维持了两百多年?”憨叔嘿嘿道。

“雷声征神智不清,又是如何绘制这张迷宫图的呢?”有良提出了疑问。

“对,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三十年代琉璃厂出现样式雷图纸的时候,我父亲碰巧买到了一些,在整理时发现了雷声征的一封信,时间是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十七。经考证,发现正是他在发疯后不久写的,收信人就是这幅《昌瑞山揽胜图》的作者郎世宁。”

“信没送到郎世宁手里么?”有良问。

“没能送出去,因为前一天晚上郎世宁刚刚暴毙。”

“这么巧?”小三惊奇道。

“信上说什么?”有良接着问。

“雷声征说他已经将古墓秘道图隐匿在了画中,留待后人破解。”

“《昌瑞山揽胜图》怎么到了雷家?”有良不解。

“那是郎世宁派人送来的,试着唤醒他的记忆,后来乾隆要收藏此画,就要回去了。”

“这么说,乾隆并不知道画中的隐秘,而雷声征也并没有疯。”有良思索道。

“乾隆肯定不知道,至于雷声征是否装疯,现今已无从考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神智疯癫的人是不可能画出古墓秘道图的,而且他也确信这个意大利传教士宫廷画师肯定会替他保守秘密。”

“现在还有什么别人了解这事儿么?”

“没有了,当今世上唯有我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

一阵沉默,大家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忐忑状态中。

“雷家后人没看见这封信么?”有良还是有疑问。

“这封信夹杂在一堆废旧草稿图纸中,大概雷家后人清理其遗物时给疏漏了。”憨叔分析说。

“憨叔,您怎么对雷家的事情如此了解?”有良想起憨叔姓雷于是憋不住问道。

憨叔苦笑了一下,道:“我先祖就是江西永修雷村人,后来应样式雷的邀请来京做其助手,所以祖辈对古建以及古董字画等都有研究。”

有良想了想,梳理了一下各环节,然后说道:“郎世宁画这幅《昌瑞山揽胜图》的时候,乾隆以为可以阻断古墓中的‘老尸’,进而中兴大清,所以题写了这首诗。后来这幅画送到样式雷手中,他神智清醒的将古墓通道机关偷偷隐入其中留待后人破解。本想写信私下告知郎世宁,但还未及送出便得到郎的死讯,于是这封信就湮没于废纸堆里了,是这样的吧?”

“不错,你现在可以告诉憨叔这画究竟从何而来的了吧。”憨叔友善的望着他。

“是从故宫倦勤斋偷的。”有良坦白了,憨叔说出这么多的秘密,自己总不能撒谎骗人家。

小三闻言兴奋不已,敬佩的说道:“哈,原来你是故宫大盗啊。”

“好,敢去故宫里盗画,有种,憨叔敬你一杯。”憨叔哈哈大笑道。

“憨叔,那封信还在么?”有良很想看看。

“唉,文革的时候,红卫兵来抄家,说样式雷的那些图纸是为封建皇上服务的四旧,一把火连同那封信都烧掉了,我父亲急火上攻,当天晚上就走了。”憨叔叹息道。

“都是魇在作怪。”有良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憨叔没听清。

“没什么,”有良缓过神儿来,说,“憨叔,这一万块钱俺收下,但是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不行,不行,这画太珍贵了。”憨叔急忙摆手拒绝。

“反正是偷来的。”有良尴尬的笑了笑。

“有良,这幅《昌瑞山揽胜图》还有莫大的用处,我父亲自从得到雷声征的那封信后,就一直打算能够进入古墓地宫去瞧瞧,可惜至死也未能如愿。如今有了秘道图,憨叔就可以完成老爷子未竟的心愿了。”憨叔幽幽说道。

“您想去古墓探险?”有良吃了一惊。

“嗯,憨叔想明天就去遵化清东陵。”

“当年连雷声征都弄得神智不清,这古墓里实在太凶险了。”有良劝慰道。

“‘老尸’会是什么呢?这可实在太刺激了。”小三在一旁兴奋莫名。

“现在的探险装备和科学技术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憨叔呵呵笑道。

“舅舅,这种刺激的活儿可不能忘了咱小三,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稀世珍宝,要是那样的话,这辈子还开什么屌出租车啊,买别墅娶老婆享福去了。”小三笑呵呵的说道。

“行,算上你一个。”憨叔爽快的答应了。

有良思索了下,最后说:“俺也陪你去。”

“你?”憨叔一愣。

“好啊,有故宫大盗同行,寻到宝贝的机会就大了。”小三极力表示赞同。

“那好,吃完饭我们就动手准备,还要采购一些必需的装备器材。”憨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憨叔看来是精于此道,家中储备的东西也较为齐全,什么冲锋衣速干裤、登山鞋登山包以及可显示海拔气压的防水手表和照明设备等,甚至还有多用途的瑞士军刀。

整个一下午,小三开着出租车根据憨叔开列的清单全部采购回来,包括罐头食品。

“在千年古墓中,要随时防备有毒气体,所以防毒面具是必不可少的。”憨叔为他俩讲解着各种装备的使用方法。

夜深了,一切准备已经就绪,毫无睡意的憨叔又取出一张当年清东陵陵寝图,说道:“清东陵自年军阀孙殿英炸开普陀峪慈禧的定东陵以后,除了顺治帝的孝陵未曾被盗,其他所有的帝陵以及皇后妃子陵寝全都被洗劫一空。”

“为什么只有顺治的陵寝不被盗呢?”有良迷惑不解。

“据说当时大清立国未稳,国库空虚,女真人丧葬习俗也不像汉人那么奢靡,因此并无随葬品一同落葬,所以盗墓贼就不去光顾孝陵了。可是憨叔分析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而是另有原因。”

“是什么原因?”小三兴趣不减。

“因为盗墓贼只要挖掘孝陵,就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那可奇了。”小三不解。

憨叔摇摇头,神秘的一笑:“这与昌瑞山下的古墓有关,因为顺治的孝陵离那儿最近,至于具体为何就不清楚了。”

有良突然间有种预感,佘教授是国内权威的文物专家,他既然带二丫藏匿到昌瑞山中,有极大的可能也会躲入这座隐秘的古墓里。

第八十六章焚尸炉

医院发现的这具无名尸首,经查各科室都没有漏登记病故人员的情况,这事儿就有点蹊跷了,尸体究竟从何而来的呢?公安部刑侦局随即派员前来调查。

技术人员摘取了无名尸首的指纹,并拍了照片,经过部里资料库的比对,最终确认死者与数月前一起失踪人口报案的资料相符。失踪人名叫孙遗风,是华夏气功针灸培训学校的讲师,进一步调查却令人大吃一惊,此人医院的中医师,不过已于数年前病故,葬在耀县药王山孙家祖坟地。

刑侦局的张局长望着办公台上的资料百思不得其解,他隐约觉得这起案子与前不久发生的国家文物局失窃案,还有山西芮城风陵渡郭二喜的案件有着某种的联系。

他抓起外线电话拨通了白云观的一个电话号码。

“喂,是虚风观主么?我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北京饭店房间,对,马上,我在那儿等你。”张局长说完撂下话筒,将这几起蹊跷诡异的疑案案卷收拢在一起,然后叫上司机前往王府井。

北京饭店老楼二楼的这个房间,是刑侦局专门用来与“特情人员”会面的秘密场所,虚风道长多年前就已经为公安部做一些秘密侦查工作,现在身为白云观观主,双方接触更要小心谨慎,以免对宗教方面工作造成不良影响。

虚风道长六年前从贾尸冥手中追回了全真教的镇教之宝《先天气功要略》,赢得了白云观众道士的信赖,并于两三年前被推举做了新一届的观主。

他身穿便装敲响了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虚风,这次还要请你这个‘五行追踪客’出马了,这些是案件的资料,你先好好看看。”张局长客气的说道。

虚风翻看着案卷,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其中有两个人名引起了他的警觉。一个是郭有富,当时的镇公安特派员,现在任芮城县公安局资料员,他的证词披露了郭二喜遇害经过,指认宋地翁为杀人凶手。另一个就是这个宋地翁了,他是首长的手下,也曾谋过面,知道此人武功不弱。

当年自己与有良曾赶赴河东风陵渡,而且深入过关中地脐内,这些往事他始终守口如瓶,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包括公安部。

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卷中的一张死尸照片上,苍老的面容,蓬乱的白发,满脸的褶皱,没错此人正是关中地脐里的老蠕头蛮郭儒昌,活了二百五十多岁,现在终于寿终正寝了。

“怎么样,看了案卷有什么想法?”张局长问道。

“这个嫌犯宋地翁好像只有简单的询问笔录,证据已经较为充分,郭家兄弟和县委秦书记都有证词,为什么突然又被释放了?”虚风问道。

“上头有人呗,部里也扛不住。”张局长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

虚风点点头,在中国这种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虚风清理了一下思绪,心中已然大致有谱了,但是有些隐情是不能够和盘托出的。像宋地翁,在已经有证人证言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高层一句话就可以开脱掉了,自己又何必过于较真儿呢,况且即便说出蠕头蛮的真相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几起案件有一定的关联性,贫道需要琢磨琢磨,然后才能开展工作。”虚风言语谨慎。

“好,这次侦破工作需要部里派人协助吗?十多年前有个很优秀的侦查员叫冯生,可惜死于年的唐山大地震,不然你们搭档起来会很顺手。”张局长惋惜道。

虚风淡淡一笑:“贫道独往独来惯了。”

“有关宋地翁这个人,如果在调查中有交结,敲打他两句可以,但是不要去碰他,反正快一百岁的人了,也没两年蹦达。”

“贫道明白。”

“虚风,你准备先从哪里入手?”张局长说道。

“就医院吧,贫道想先同死者孙遗风的家属聊聊。”

“好,已经通知了铜川的家属,明日便可抵京,案件所有的情况都向我单独汇报,免得经手的人多了出纰漏。”

虚风点点头,告辞离开了房间,返回了白云观,他还要安排一下观里的工作。能够出来为国家做事真好,一来名正言顺,二来趁机可以到处溜达溜达,整天憋在白云观里都快闷死了。

次日,虚风身着一身名牌西装,扎着猩红色的领带,衬衣领口处还喷了点古龙水,兴致勃勃的走出了白云观。

医院太平间,门口增加了一名警察守卫,里面家属正在认尸,虚风将公安部特别证件交验后,走进了停尸间。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正神情漠然的站在那儿,她就是刚刚从铜川赶来的孙遗风老伴儿,旁边搀扶她的是儿子孙康和女儿孙梅,旁边还有几名警官。

不锈钢抽屉缓缓拉开了,露出了里面孙遗风僵硬的尸体。

“你这个老东西到底是人是*啊。”老太婆见状嚎啕大哭起来。

“是你丈夫孙遗风么?”警官冷静的问道。

“是我父亲孙遗风。”孙康代母亲回答。

“按*府有关规定,尸体必须在京城就地火化,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暂时存放殡仪馆,并向法院进行申诉。”那警官有条不紊的说道。。

“烧了,赶紧烧了,这老东西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又变*来吓唬我们。”老太婆神经兮兮的嚷道。

“那好,请在尸体认领书上签字。”警官递过一张文书。

孙康望着母亲,得到允许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虚风走上前来,将证件给那警官看了。

警官点点头,说:“张局长已经交代过,我们就先出去了。”说罢一摆手,警员们鱼贯离去。

“你叫孙康?上次是你报的案?”虚风根据案卷上面的记载提问道。

“是的。”

“你父亲孙遗风已经去世多年,当时下葬的时候你们都有在场吧?”虚风问。

“都在,他确实是已经死了,是我亲自在药王山埋葬的父亲。”

“报案登记上说是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找到你家里,说孙遗风还活着,并带你们到天坛华夏气功针灸培训学校找到了活着的孙遗风,是吗?”

“是太奇怪了,父亲见我们就跑,但我们确定就是他没错,难道真的见*了。”孙康想想仍觉得不可思议。

“嗯,那两个男女青年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女的叫二丫,男的叫有良。”孙康回忆道。

“有良?”虚风诧异道,“你说说他长什么样子?”

孙康大致说了下长相,记不清的便由妹妹孙梅来补充。

“口音是哪里人?”

“像是山西河东一带的人。”

真的是有良,虚风心中暗自吃惊,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是在缅甸的仰光大金塔,当时其正与首长混在一起,怎么现在又搅进到这起案子里来了?

虚风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必定大有文章。

“但是有良说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耀县孙家源人,唐代名医药王孙思邈的后裔。”孙康疑惑的说道。

“孙思邈?”虚风心下寻思着,如果真的是有良,却自称孙思邈的后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手续办妥了,医院派出一辆救护车,拉着孙遗风的尸体和家属直奔八宝山殡仪馆而去,虚风也挤进车里随着一起同行。

殡仪馆接到了医院的通知,直接将尸体拉进了火化间,家属则请到休息室内等候领取骨灰,医院统一结算。

虚风以公安部警员身份直接跟随着尸体来到焚化炉前,他心中存有一丝疑虑,这个孙遗风死后复生实在诡异,弄不好也是一具蠕头蛮吧,于是他决定在现场盯着火化,生怕有什么变故发生。

孙遗风僵直的尸体由传送带缓缓送入炉中,脸上的白霜仍在,按理说在20多度的气温下,皮肤表面的冰霜应该解冻了才是。

“可以开始了。”他吩咐火化工说。

炉门关闭点火,“嘭”的一声,炉内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两侧数个喷油咀不断的向尸体上射出柴油,透过观察孔可以看见孙遗风身上的衣物首先冒烟燃起。

“这具尸首冻透了,烧完要多费点时间,好在肚子不太肥,否则还需要放气。”火化工在一旁说。

“放什么气?”虚风不解。

“太肥胖的人肚子会膨胀得像皮球,最后如同手榴弹似的爆炸开来,所以需要用铁钩子剖开肚皮放气,免得将内脏炸得满炉子都是。”那人解释道。

虚风摸了摸自己肚子,肋条骨凸起,倒是一点都不胖。

孙遗风的尸体迅速软化了,没见到有“吱吱”叫的小蠕头蛮往外跑,虚风这才放下心来。

“喵呜......”炉内突然传来了咆哮声,紧接着烈火中的孙遗风翻身而起,由于炉膛很低因此坐不起来,后脑勺撞在了顶壁上。他挥舞着双手,半尺多长如利刃般的指甲,狂怒的朝炉门口扑来,划得铁门“嘎嘎”直响。

喷油咀“嗤嗤”连续不断朝他赤裸的身体上射出柴油,皮肤脂肪肌肉冒出黑烟并在迅速的熔化,他的叫声渐渐弱了,最后包裹在了一团炙热的烈焰之中,扭曲了数下便不动了。

此刻,火化工早已经目瞪口呆的怔在那儿,人都仿佛傻掉了。

第八十七章重回风陵渡

虚风穿着深色西装,拎着小皮箱风尘仆仆的走在黄河故道上。

前几日在八宝山殡仪馆火化炉前,透过观察孔发现那个孙遗风原来是只猫妖,怪不得能够死而复生呢,但是附体的猫妖应该道行不浅,怎么这么轻易就困在尸体的躯壳里了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变故,既然已经烧成了灰,也就断了条线索,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他决定前往河东风陵渡,老蠕头蛮郭儒昌的尸体在京城国家文物局内被盗,嫌犯是一男一女,他们费力的偷走郭老爷子,只有晚辈亲人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这两人有可能是小蠕头蛮,就像东方弘和熊大海或者是李地火似的,如果尸体埋在风陵渡后山树林里都不安全,那么只有一条路就是送回地脐中去。

在经过芮城的时候,他特意去拜访了一下郭有富。

县公安局得知公安部派员秘密到访,局长匆忙扔下手头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了会客室。

“公安部刑侦局张局长派我来调查郭二喜的案子。”虚风递过证件让其过目。

“徐风同志,辛苦了。”局长验明身份后热情的寒暄道。

“我现在的掩护身份是香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虚风如此一说,顿时打消了局长对他衣着打扮的疑虑。

“我要单独见一下当年风陵渡镇公安特派员郭有富,请给安排一下。”

“可以可以,您稍候,我马上去叫他来。”局长亲自“咚咚咚”的跑下楼去。

“你是徐董事长?”有富进门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他来了。

虚风微微一笑:“有富,我们又见面了,六年前也是受公安部委托前来河东查案的,现在对外身份仍旧是香港九龙弘易堂风水事务有限公司董事长。”

“哦,原来是这样,请原谅以前没能配合好您工作。”有富用剩下的独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请你再说一下宋地翁杀害郭二喜的案发经过。”

有富于是便重复叙述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这些都在案卷里记载过了,虚风点点头接着问道:“月光石棺和里面的尸首运走以后,风陵渡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的事儿?”有富想了想,说道,“对了,石棺运走的当天深夜,我在发掘现场遇见了有良。”

“什么,你见到了有良?”虚风立刻警觉了起来。

“嗯,他和一个国家宗教局名叫薛道禅的人在一起,第二天一同离开了芮城。”

“国家宗教局的薛道禅?”虚风身为白云观观主,经常与国家宗教局的人来往,但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没错,我还通过部里连夜进行核实,得到了国家宗教局业务一司的文司长证实,薛道禅是他们的借调干部。”

虚风认识这个文司长,业务一司正是负责管理佛道两教事物的,前不久召开的辩经会,他还带队去了青城山。薛道禅这事儿需要向文司长详细的了解一下,此人当夜出现在风陵渡发掘现场,而且还和有良在一块儿,确实值得怀疑。

“谈谈有良,你感觉到他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不同吗?”虚风继续询问。

“模样倒是没怎么变,但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比从前开朗一些。”有富回忆道。

虚风详细询问了有关有良与薛道禅以及月光石棺等情况,晚上县局设宴招待虚风,第二天他独自一人动身前往风陵渡。

过几天便是大驿土日,古代申时亦称‘夕食’,为猴子啼鸣之时,也是关中地脐开窍的时辰,他准备再进去一次,探一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自从取回《先天气功要略》后,他已经努力修习了六年,虽然还达不到当年贾尸冥的功力,但也有了七八成的火候,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如今再遇到几只小蠕头蛮则根本不在话下。

日暮时分,已经远远的瞅见了夜色中的风陵寺。

寺庙已经破败不堪,山门上贴着封条,由于风吹日晒和雨淋,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望着凄凉的风陵寺,虚风心中不胜唏嘘,想想自己的白云观,作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每年都下拨维护经费,也难怪,“南国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天道如此,夫复何言。

虚风纵身跃过院墙进入寺庙,明天才是大驿土日,自己只有先对付一宿了,等到明天申时再入地脐。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夜空,一轮明月高悬,清凉似水,已经是农历十五月半了。

大殿内漆黑一片,地上满是尘土,屋顶垂挂下来不少的蛛网,连释迦摩尼佛像脸上都趴伏着几只觅食的黑蜘蛛,不知佛陀有灵该做何感想。

他撂下皮箱,掸了掸蒲团上的灰尘,然后静心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说话声。

“相公,又到十五月圆之夜了,奴家心中似有无限哀怨,正如后唐李煜诗中所说的那样,‘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一个女人幽幽叹息道。

“可儿,你这都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毛主席曾经诗曰,‘我失娇杨君失柳,吴刚捧出桂花酒,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在其痛失革命伴侣的情况下,还要饮酒揽月捉鳖,那是何等的伟人胸怀啊,革命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简直结合到了极致,你我二人相比之下又是何等的渺小。”一个男人温柔的训斥道。

虚风听在耳中暗自觉得好笑,此人虽然振振有词,却将主席的诗词给弄混了。

“相公说得极是,可奴家不甘心一生窝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地脐里,回想起与相公在神女峰上巫山云雨,那是何等的潇洒快活啊......今夜月光婉约,你我二人何不就此再来一番巫山云雨?”

“可儿,你的提议太好了,本书记一直非常希望野合,来,我为你脱衣解带。”那男人柔情似水。

虚风赶紧咳嗽了两下,自己虽然是道家,但男女在寺庙佛像前行男女之事毕竟不妥。

“谁?”那男人警觉起来。

“相公,”女人无限伤感的说道,“这又会是谁呢,想上次还是有良二丫在殿里吓我们一跳,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有良?虚风心中吃了一惊,随即站起身来走出大殿。

“喂,你是谁,为什么深更半夜躲在这里偷听我们情话?”可儿质问道。

“哈哈,两位好雅兴啊。”虚风呵呵笑道。

可儿鼻子嗅嗅,惊奇不已:“相公,此人身上有股异香,话说当年香妃就是如此,不过这只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可儿,这不是异香,而是身上喷了香水,化学制作的,工业化时代的产物。”邢书记耐心的解释道。

“在下徐风,香港九龙弘易堂风水事务有限公司董事长。”虚风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那名片上也带有淡淡的幽香。

邢书记看了下名片,疑惑的问道:“你一个香港人半夜三更跑到这风陵寺来干嘛?”

“来会一位老友。”

“谁?”

“郭儒昌。”

“你认识我爹爹?”可儿大为吃惊。

“不错,六年前在关中地脐内的小岛上有过一面之缘,郭老爷子还委托我打探他当年嫁入和珅家的爱女可儿下落,看来你就是吧?”虚风微笑着说道。

“是啊,你下去过地脐?”可儿更加难以置信了。

邢书记上前一步挡在了可儿的前面,面色严肃的说道:“如今社会上骗子很多,尤其是从香港那个腐朽的资本主义大染缸里来的人更要留意,你想想,正经的工农群众谁会倒些香水在身上?”

可儿点点头,敬佩的说道:“还是相公机智。”

虚风心道,可儿姑娘生性真是纯真可爱,这个男人却有些食古不化,都什么年代了,脑袋竟然还如此的僵化。

“请问您如何称呼?”虚风客气的问道。

“我嘛,人称邢书记。”

原来这就是案卷中盗尸的“邢书记”和那个“年轻女人”,但是还有一个嫌犯老头。

“邢书记?”如此自称的还真少见,虚风想。

“原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补充道。

“哦,久仰久仰,”虚风打起了哈哈,“邢书记,可儿姑娘,郭儒昌老爷子如今安好?”

可儿眼圈儿一红,幽幽说道:“爹爹已经去世了。”

“哦,怎么会?在下是专程由香港过来见他的,可是竟然......”虚风故作惊讶状。

此刻,邢书记依然保持着警惕,目光显得疑虑重重。

虚风看在眼里,淡然一笑:“当年除了郭老爷子之外,还见到了*蝙蝠、老金头鼋、大灵猫以及李地火、客家嬷嬷、沈才华和有良。”

“你认识有良?”可儿惊奇的说。

“何止认识,六年前我俩就是专程到地脐来寻找他的小女朋友妮子的。”

可儿蓦地说道:“对啦,我记得爹爹讲过这事儿,当年小主人沈才华来到地脐,和那个郭妮都进去了风后冢,最后见到小主人是在风陵寺山门前,还有一只会飞的绿色大鸡。”

“那叫鹦鹉。”邢书记不耐其烦的更正道。

“有良在哪儿?已经好几年未见了。”虚风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良死了。”可儿难过的说道。

第八十八章风陵寺之夜

虚风闻言大吃一惊:“死了?什么时候?”

“大约几个月前。”

“他是怎么死的?”

“困死在石壁中了......”可儿刚讲了个开头,便让邢书记给阻止了。

几个月前?这不可能啊,虚风疑惑着说道:“奇怪了,可是明明有人在运走月光石棺的那天夜里,在风陵渡遇见到了有良。”

“你说的是真的?”邢书记不信。

“千真万确,是风陵渡的郭有富亲眼所见,而且还一起交谈并带回了县城给安排了住处。”虚风说道。

“那他就是从石壁里逃出来了,太好了,”可儿高兴得直拍手,随即恳求道,“相公,我们别闷在地脐里了,干脆去找有良吧。”

邢书记含情脉脉的捋捋可儿乌黑的头发,替她正了正眼镜,然后无奈的说道:“可儿,中国有九亿多人口,我们到哪儿去找呢?”

“只要奴家跟着相公,即便是天涯海角也都愿意。”可儿态度坚决。

“你们最好别去。”虚风淡淡说道。

“为什么?”

“你们到国家文物局盗回郭老爷子的尸首,已经被监控录像拍下来了,照片分发给了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邢书记闻言顿时警觉起来,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虚风答道:“我也在替公安部刑侦局做事,所以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

邢书记冷笑道:“我说你长得不像是好人嘛,原来是公安部的特情,这次是想来抓捕我们的吗?”

虚风摇了摇头:“我若是想抓你们,早就带一连解放军杀入地脐中去了,六年前与郭老爷子见面的事儿和地脐的秘密,本人一直守口如瓶,对谁都没有吐露过实情,就凭这一点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邢书记思索片刻,说道:“不错,你若是向公安部揭发,地脐也早就下去军队了,可儿,他说的不错,我们哪儿都去不了,恐怕今生今世都要待在地脐里了。”

“相公......”可儿难过的快要哭了。

“唉,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府永远都找不到你们。”虚风见可儿忧伤的样子,只得出主意说道。

“什么地方,请您快告诉可儿。”

“蓝月亮谷,去找你们的小主人吧。”虚风长叹一声说道。

“小主人,好啊,去找小主人,可是‘蓝月亮谷’远吗?”可儿问。

“很遥远,据说在云南滇西北的梅里雪山附近,但确切的地点始终没有人知道。”虚风说,其实他也是无意中听原首长的一个下属偶然透露的,而且还提到了那儿的一座名叫塔巴林寺的尼姑庵。

“那我们如何能够找得到?”邢书记感觉很飘渺。

“人虽说很难找到,但你们有大灵猫、*蝙蝠和金头鼋这些灵兽,或许会容易一些,嗯,据说那里有个尼姑庵,名叫‘塔巴林寺’,可以先去那儿打听一下。”虚风说。

邢书记沉吟半晌,开口道:“谢谢徐董事长,您是*员吧?”

虚风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最终摇了摇头:“不是。”

邢书记脸上流露出不满意的神色,委婉的批评道:“老徐呀,我看你这人不错才奉劝几句忠言,在*治上怎么能不要求进步呢?能为关中地脐保守秘密长达六年,已经说明了你是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同志,要是在我们县里,肯定让你突击入*,然后弄个公安局长当当。”

“徐某对当官不感兴趣。”虚风淡淡道。

“当官只要是清官有什么不好?毛主席在延安......”邢书记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

“相公,人各有志,其实和珅的官也不小了,可到头来还不是三尺白绫了结性命么?”可儿插话道。

“那是封建社会唯皇帝是从的官,而我们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毛主席经常叮咛我*的干部,尤其是高级干部......”

“邢书记,在国家文物局盗尸时,不是还有一个老头子在么?”虚风赶紧打断他的话,那些大道理听了会让人抓狂。

“哦,你是说宋老拐啊,他在地脐里睡觉呢。”邢书记答道。

虚风回想起郭有富说的话,于是问道:“当年宋地翁一掌拍死了郭二喜,可儿附身到了他体内葬在月光石棺里。六年后,郭二喜的尸身突然出现医院抢救台上,替换了一位溺死的年轻女子,这事儿是可儿干的吧?”

可儿闻言笑嘻嘻的承认道:“是奴家做的。”

现在几起案件线索逐渐的串连在一起了,虚风点点头:“孙遗风你们认得吧?”

“他是二丫的叔叔。”可儿嘴挺快的。

“也是一只猫妖。”虚风说。

“这你都知道?”可儿惊讶道。

虚风微微一笑:“他死了,前天在京城八宝山殡仪馆被火化了,我就在焚尸炉跟前,临死时还‘喵喵’的哀鸣。”

“这个家伙是个坏蛋,早就该死了。”可儿忿忿说道。

“你们说的这个‘二丫’究竟是谁?”虚风问。

“她是唐朝药王孙思邈的后人,有良的意中人。”可儿答道。

“意中人?”虚风只知道有良当年拼死要活的追郭妮儿,难道又另有新欢了?

可儿毕竟是两百多年前的人了,纯真烂漫,在地脐内每天就是和邢书记与宋老拐说说话,此刻能与他人交谈甚是开心,于是口无遮拦起来,将二丫与有良之间的事儿都给抖露出来了。

邢书记皱了皱眉头,见可儿兴致蛮高也就未加阻拦。

虚风听罢心中暗自吃惊,原来这一切都围绕着寻找年前的药王墓而发生的。有关“噬嗑针”的传说,在白云观的典籍记载中,当年王重阳和丘处机都曾经提到过,说是此针来自远古祝由术的鼻祖巫咸,为中原古往今来的第一神器,能够斩妖除魔杀魇。但是自从孙思邈去世之后,噬嗑针也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历朝历代有无数能人异士在寻找它,但始终无果。原来孙思邈竟然将此针藏在了神女峰石壁上的“鼍鼓十巫图”中,最后还落到了孙遗风与佘教授的手中。

这几件小小的案子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秘密,连见多识广的虚风道长都感到脊梁背后直冒冷风。

“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地脐吧,国家宗教局正在恢复一些历史上有影响力的寺庙和道观,风陵寺很快就会重新开寺热闹起来的,几位以后再出来透透风可就容易被人家察觉了。白果树上的秘密出口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开辟为知名的旅游景点,地脐还能久待么?去找你们的小主人吧,蠕头蛮熊大海也在那儿,兴许你们之间有什么感应可以联系上,如此就一劳永逸的安全了。”虚风感觉可儿邢书记这些人心地都不坏,比起京城里那些表面上衣冠楚楚,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的高官们要善良的多了。他心中完全明白**也好蠕头蛮也罢,他们是永远无法与*府抗衡的,终将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于是指一条明路,当然这也是唯一可走的路了。

“谢谢徐董事长,我们决定离开地脐了,前往雪域高原找寻小主人,”邢书记下了决心,但还是要语重心长的叮嘱他几句,“要相信组织,积极向组织靠拢,多写一些思想汇报,这次没时间了,不然我可以帮你草拟一份入*申请书。”

虚风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口中说道:“邢书记、可儿,你们弄辆汽车会比较安全一些,到了塔巴林寺以后再设法打听蓝月亮谷吧,我先告辞了。”

夜空中明月高悬,清风徐徐吹来,望着纵身跃过院墙的虚风背影,可儿赞叹道:“此人定然是个江湖大侠。”

两人重新回到了地脐,将要去雪域高原寻找小主人的事儿向大家说了,金头鼋、*蝙蝠和大灵猫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生活了数百年之久,都希望能够换换环境。尤其是大灵猫,想到此去可以见到自己的猫仔小翠儿,更是欢喜的落泪,而*蝙蝠六年来一直在心中挂念着那只五彩斑斓美丽的大鹦鹉,想到能够再见面兴奋的“吱吱”直叫。

宋老拐高兴之余冷静的说道:“此地前去滇西北路途遥远,得先去偷一辆车,然后昼伏夜行赶路,以躲避追捕我们的公安。”

“可是到哪儿去弄车呢?”可儿犯了愁。

“这事儿好办,包在我宋老拐身上,风陵渡镇上就会有。”宋老拐自信自己的手段。

“那我们做好准备,明天夜里就动身。”邢书记吩咐说。

次日黄昏时分,地脐内已经准备就绪,宋老拐在地上画了一辆带蓬的卡车,示意要*蝙蝠先到风陵渡镇上侦察,注意发现这种留宿镇上准备第二天清早摆渡过黄河的车辆。

*蝙蝠明白了,扇动双翼飞走了,在地下与郭儒昌共同守护了“风后冢”几百年,牠与大灵猫和金头鼋都能识人言,只是无法开口而已。

“此去蜀地需要先渡过黄河,我们趁着黑夜钻进篷车之中摆渡到南岸,不然即便偷到汽车也还是要挨到天亮才能过河,司机必然会发现丢车,一报案麻烦就大了。所以第一步只能先混过黄河,接下来再偷车开始我们的南下之路。”宋老拐不愧为老江湖,考虑问题滴水不漏。

“若是早上司机起来检查车篷里的货物,那样不就暴露了吗?”邢书记提出疑问。

宋老拐有点邪邪的一笑,说道:“那就要看咱姑奶奶的本事了。”

“你的意思是让可儿去勾引司机么?一个堂堂县委书记的妻子做这种事情岂不是给*和*府的脸上抹黑么?”邢书记勃然大怒道。

“哼,对付区区一个赶车老板又有何难?”可儿嘻嘻笑着说。

宋老拐面色有些许尴尬:“其实只需要转移一下司机的注意力就行了。”

“嗯,好吧,可儿你一定要把握住分寸和尺度。”邢书记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她。

第八十九章出走风陵寺

月上东山,风陵寺笼罩在一片朦胧薄雾之中。

那株千年白果树干中间,斑驳的树影中,邢书记探出脑袋仔细的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纵身落到了地上,紧接着是可儿与宋老拐,大灵猫抱着身体笨重的金头鼋也随后跃下。

*蝙蝠在寺庙上空盘旋着缓缓落在了大殿前的石阶上,牠已经侦察到风陵渡镇上有几辆这样的篷车。

邢书记看了下手表,时针指向夜里十点,此去风陵渡镇仍需个把时辰。

“我们出发。”他像是一名指挥官似的发布着命令,然后身先士卒的纵身飞跃过院墙,可儿与宋老拐随后跟上。

金头鼋自从当年郭璞命牠守“风后冢”以后,多年来从未上来过地面,此刻两滴苍凉冰冷的泪水已悄然溢出眼眶,但由于其爬行动作太过迟缓,因此干脆伏在了大灵猫的背上由其驮着走。

清凉的月色下,黄河故道上行进着这只人兽混杂的古怪队伍,幸好是在深夜路无行人,终于子时初到达了镇上。

风陵渡镇,在通往渡口的公路上停放着大小十几辆汽车,其中有两三辆载重卡车上面盖有蓬布,这些都是准备大清早乘头班渡轮过黄河的。司机们大都分散住在路旁的几家小旅店内,房间里黑咕隆咚的,早都已经睡熟了。

宋老拐让大家躲在阴影里,自己悄悄的潜过去查看,发现有的车货物塞得满满的无法容纳他们几个,但有辆是拉活禽的,里面堆了半车铁笼子的鸡,尽管气味儿又臊又臭,但总归还有空间可以躲人。

他招了招手,让大家悄悄的爬进了车厢,那些公鸡母鸡正在打着瞌睡,牠们都是“雀蒙眼”,不到天亮啥也看不着。

宋老拐从铁笼子上掰下一段铁丝,几下子便将车门捅开了,于是叫可儿坐在里面,叮嘱说道:“姑姑就坐在驾驶室里,天亮等司机来时尽量吸引他的注意力,令其没有功夫检查货物,我们只要渡过黄河就行了。”

可儿咯咯笑道:“放心好了,姑姑自有办法。”

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但大家都挺兴奋,谁都没有困意,就这么一直挨到了破晓。

“喔喔喔......”笼子里面的数只大公鸡突然啼鸣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吓了大伙儿一跳。

随着“噗哧噗哧”的声音,母鸡们闻声纷纷屙起屎来,臭气熏天,邢书记简直都要闭过气去了,想想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如今落难到如此地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司机们吃完早餐,陆续走出旅店来到自己的车前检查轮胎气压,底盘是否漏油以及货物等。

一个中年司机晃晃悠悠朝着运鸡的这辆篷车走来,嘴里还哼着小调,但见他径直奔车尾而去准备查验鸡只的情况。

驾驶室内“咚”的一声响,引起了司机的注意,他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人,于是怒气冲冲的跑了过去。

“谁,干嘛跑到我车里?”他伸手拽开车门,但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呦,原来是个妞儿,大清早你是怎么进来的?”

“车门没锁嘛。”可儿妩媚的说道。

司机疑虑的目光从可儿的脸蛋慢慢下移,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他惊喜的发现这个漂亮姑娘竟然酥胸半露。

“你,你想要做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奴家要过河嘛。”可儿莞尔一笑。

司机把“奴家”听成了“人家”,心道原来这妞儿想要搭免费顺风车啊。

“上来呀。”可儿的声音嗲声嗲气。

“好好好。”司机心中大喜,看来这趟活儿起码有“豆腐”吃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揍上一炮。

司机迫不及待的跳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淫邪的目光盯着可儿高高隆起的胸部,嘴里笑嘻嘻的说道:“要过河么?没问题......”一面伸手摸了过去。

“啪”的一下,可儿把他的手打开,警告道:“不许碰,相公说了要掌握好尺度。”

司机更加乐了:“原来还是个会调情的妞儿,声音嗲嗲的,我喜欢。”

“快驾车走吧。”可儿催促道。

“渡口没开闸呢,咱俩还有时间玩玩儿。”司机说着便上下其手,扑过来胡摸一气,他的脖子周遭生满了红色的烂癣,连裸露的手背上都是。

可儿口中叹息道:“也罢,你一身恶癣本不想做的,但也只能将就了。”

司机闻言喜出望外,想不到在车里就能打炮。

可儿说罢逸出宿主身体,皱着眉头迎面用力挤进了司机的躯体内。

那司机浑身颤抖了两下,怔了怔神儿,同时厌恶的望望手背上的癣,然后抱起僵直不动的女人跳下了车,来到车尾掀开蓬布嘴里匆匆说道:“宋老拐去前面驾车吧。”

“你是可儿?”邢书记吃惊的盯着司机。

“当然是奴家啦,谁让他想超越相公定下的尺度嘛,就是这身破癣太恶心了。”可儿忿忿道。

“我的可儿真是贞节烈妇,革命征途上的不二伴侣啊,”邢书记大赞道,并将可儿原宿主抱在怀里嘱咐说,“宋老拐,记着尽可能的避开大城市,走偏僻一点的山路,免得引起公安人员的注意。”

“放心吧,我们一直向南走湖北湖南取道川湘线入滇,这条路人比较少。”

“可儿,车里忒埋汰,你还是去前面。”邢书记不由分说逼着她坐进了驾驶室。

宋老拐驾驶这辆卡车跟随着车流开上了渡船,“呜......”汽笛响起,渡船缓缓驶离了码头。

渡过了黄河,宋老拐一面开着卡车,兴奋的嘴里还哼起了二人转“小寡妇上坟”:“思想起奴家好命苦,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昨晚做了个梦啊,他来要铜子儿,奴家我还要去圆坟儿,哎嗨哎嗨呦......”

卡车一路南下,净挑些县道行驶,经襄阳过荆州日夜兼程直奔湖南而去,尽管途中颠簸了一些,但确实没有遇上关卡,感觉安全得多了。

宋老拐手头包袱里有这些年攒下的两万多块钱,吃饭加油不成问题,但他还是舍不得花,路过集市时便将笼子里的鸡处理了大部分,换了些钱来用。剩下的几十只母鸡就留给了三只灵兽当口粮,车里的臭味儿也减轻了不老少。

这一日,卡车驶入武陵山区,他们已经来到了崇山峻岭的湘西境内。遥望延绵横亘的武陵山与雪峰山,山路越发的崎岖难行,但见千山万壑、峰峦壁立、突兀险峻,宋老拐减慢了车速,马达轰鸣着爬山,排气管喷出一股股的黑烟。

湘西自古以来被称作“蛮烟瘴雨”之乡,历来为罪臣谪贬流放之地。

宋老拐翻查着驾驶室里的一本《全国道路交通图》,目前已经进入了辰州沅陵地界,公路两侧都是原始森林,树木高大茂密,偶尔还能见到有小动物穿梭其间。

太阳快要落山了,这时他远远的发现前面公路设了路障,这是一处专门查禁私砍乱伐木材和野生动物的森林公安检查站,小木屋里的人听见汽车声都出来了,手持红旗示意停车,其中好几个民兵还背着长枪。

宋老拐无奈只得缓缓停靠路边,摇下了车窗玻璃。

“你们有拉木材么?”为首的穿警服的森林公安上前问话。

“没有。”宋老拐回答。

“下车检查。”那人命令道。

上来一帮人掀开车蓬布,发现了邢书记等人。

“报告所长,这车走私野生动物!”有人兴奋的高声叫道。

小木屋里慢吞吞的走出一个叼着烟卷的警官,年约四十余岁,皮肤黝黑,腰间挎着五四式手枪。

“我看看,”他走上前来,惊奇的发现了车厢内三只灵兽,不禁愕然道,“好家伙,这么大的凹甲陆龟还头一次见到,怕是有百年以上了,嗯,这可是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这只好像是猞猁,也是二级保护动物,哇,这是什么,哪有这么巨型的蝙蝠啊,搞不好是一个新的物种吧。”

“所长,咱这回收获可不小吧?”一名警员喜滋滋的说道。

“那当然,两只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这只我怀疑是新物种,湘西以前从未发现过翼手类的巨型蝙蝠,”所长目光落在了可儿宿主的身上,发现其身体僵直如死人一般,于是伸手探试了下,蓦地大叫了声,“这是个死人!”随即拔出腰间的手枪瞄准邢书记,示意其下车。

民兵们也都如临大敌,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三只灵兽目光望向了邢书记,只要其一开口便马上行动,对付这几个人还是满不在乎的。但邢书记摇了摇头,他不愿意伤害这些毫不知情的无辜警察,自己毕竟还是原县委书记,应该可以和他们交涉讲清道理的。

“我是县委邢书记,你们都把枪放下,动不动就抄家伙成何体统?”邢书记训斥道。

“县委邢书记?”那位森林公安派出所的所长愣了一下,感觉到沅陵县并没有姓邢的书记呀。

“你是哪儿的县委书记?”所长见其身穿中山装仪表堂堂,倒像是个当官的,但其浑身散发出一股鸡屎味儿又令他产生了怀疑。

“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朗朗说道。

“东北?”所长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你是神经有毛病吧,东北的跑我们湘西来冒充县领导,来人啊,把他们先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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