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18岁那年,从老家菇岭街偷渡来到老挝河内,后一路辗转,经缅甸仰光、伊拉克巴格达,经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希腊雅典、抵达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斯坦。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中极度难忘的一个夜晚。
在这里,他认识了本地人尤拉伊·斯美塔那。斯美塔那是本地最大的毒枭。主要贩卖一种名为马食乳母的致幻食品。他的主要客户是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偷渡客。这些东方人时常食用一种名为hotpot的食物。
这种食物的制作方法是将牛油、辣椒、胡椒、胡葱、大蒜、八角、桂皮放进一个锅里,大火熬开,之后,就可以放入马食乳母涮食了。在斯美塔那眼里,这些脑后梳着一条小辫子的东方来客是如此的拘谨而又躁动,他们拥有一种极其聪明的病态思维,将对财富的欲望、对女人的变态的索取和假装正人君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放入这口巨大的铁锅里,任其翻腾,他们千杯不醉,只有在使用马食乳母的时候,才会陷入一种双眼放空,四肢僵硬而又蠢蠢欲动的奇异状态中。
王三在布拉格斯坦的一间hotpot店里打工。斯美塔那很信任这个长相斯文的中国小男孩,不但教会他正确实用马食乳母的方法,还在王三思春的时候,带他去本地最大的红灯区碰运气。
“小伙子”,斯美塔那说:“布拉格斯坦的女人是变态的。一方面,他们喜欢强壮的男人,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高档酒精的气味。一方面,又喜欢这些男人身体干净、每一根毛发都冒着高档香水的味道。而你,你显然缺乏营养,不是她们爱吃的那种黄瓜。同时,你又在hotpot工作,你的身上永远有一股大蒜的味道。你知道吗,在布拉格斯坦,我们有一句谚语——大蒜,是撒旦的化身。”
王三想了一会儿,迅速领悟了。他拍着斯美塔那的肩膀:带我去买瓶啤酒香水。斯美塔那迎头给了他一巴掌:“二逼!你是不是傻!虽说酒可载舟亦可覆舟,可是我们这里的工艺水平还不足以将啤酒酿成香水”。
这是公元年。斯美塔那打了一辆uber,他选择的是拼车模式。和他们同坐一车的胖子,不停地流汗。汗水顺着王三的秋裤滴到了王三内裤里,又黏又臭。胖子不停地抱怨车载空调功率太低。王三感觉厌烦,但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承担不拼车的郁闷只要多花一倍的价钱选择单独乘车即可然而自己并没有那样做同时因为不会使用支付宝不得不让斯美塔那来承担车费自己不得不在hotpot店疯狂推销马食乳母来还上斯美塔那的人情就觉得面对此情此景必须还是要闭嘴闭嘴。而斯梅纳塔坐在前座,并没有感觉太多不适。亦或者说,这个厮混黑白江湖多年的老油条,惯于用此方式观察世态人心。可以想象,他看人的能力有多么精准到位,装起傻来是多么收放自如。
冤家路窄,下车时,三人才发现,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目的地。这是一个名叫Chodovar的小镇,这个小镇的男人通常只做两件事:喝酒,泡澡。因为自己酿造的啤酒太多,最后出现了水比酒贵的盛况。Chodovar镇的人不得不用啤酒来洗澡。一边在澡堂子里把身上的灰泥搓进啤酒,一边欣赏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啤酒喷泉。
这个啤酒澡堂的洗浴液由一半温泉水、一半Chodovar黑啤组成,并且放入啤酒花、curativeherbs和酵母。泡澡的大致流程是:泡澡20分钟+一杯0.2升生啤,放松20分钟+一杯0.2升生啤。
王三很快就喝高了,想起了遥远的东方祖国。想起了天涯啊海角,觅呀觅知音。此时就见胖子在酒池子里舒展双臂自由徜徉。嘴里唱着: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翱翔。
王三问斯美塔那,为什么这里不用年的拉菲或者二锅头泡澡。什么酒不是酒,啤酒使得,其他酒就使不得?斯梅纳塔根本不想搭理王三的愚蠢。而话说回来,啤酒花是有治病救人的功能。其理疗作用使得啤酒成为了最理想的洗浴之选。自中世纪以来,啤酒浴就已经在中东地区形成了一种传统。人们使用啤酒浴来健肤美发,舒缓紧张疼痛,改善失眠。
胖子用一口土鳖德语,告诉王三二人,自己来自奥地利。比起金色大厅和莫扎特一集施特劳斯,这里的人们更喜欢starkenberger啤酒厂的7个温乎乎大啤酒泳池。这些池子里,常年注射着公升水和公升啤酒。浓度虽不高,却足以让人喝翻,同时,泡啤酒浴专治牛皮癣和老年斑。
最重要的是,starkenberger澡堂子包场价格只需要8美元。还送脆饼、肉酱和一瓶啤酒。想想看你花八块钱就可以带个妞来百鸟戏水,性价比怎么能说不高?
斯美塔那没有忘记自己教授的身份。对,他在年后的南朝鲜转世投胎,姓都,名敏俊。他告诉王三:不要以为你赶上了最好的时代,在啤酒里泡澡这事儿并不新鲜。自古以来,饮酒与洗浴就是经常并举的两项享受。就比如,古罗马的浴场文化曾盛极一时。这项罗马人向希腊人学来的洗浴习惯,随着罗马帝国的繁荣兴盛,被罗马人发展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是纵情声色。如果缺乏联想能力,可参考电影《罗马帝国艳情史》。浴室的热水氤氲中,每个人都很容易把自己当成赫拉克勒斯,而一杯啤酒下肚,那些生而为人的沉重、麻木和不开心,经过啤酒花和小麦的香味过滤后,都变得轻了很多。古罗马人出色的建筑能力和发达的供水供热系统,曾使得那里拥有过数不清的大小澡堂子,而且这些澡堂子装潢豪华,设施全面(附带图书馆、酒吧、餐饮店、画廊、议事厅)。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骄奢淫逸的场合会没有人喝酒。与其下水洗澡上岸喝酒,不如把啤酒倒进浴池。古罗马人就是这么清新,骄傲。
这一次的体验让王三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两年后,美国俄勒冈州,人们奔走相告:咱们屯也有啤酒澡堂子了!
对,自此,美国有了第一家啤酒浴场HopintheSpa。
这家啤酒浴场的创始人正是王三,英文名麦克博伊(MikeBoyle)。其实真正让王三下决心只身闯荡美利坚去开办啤酒浴场,源于一件意外。这天,王三在布拉格斯坦,深夜开车回家撞到了一根电线杆上。大伤没有,只是他在咨询康复时被按摩师安利了啤酒花的药理作用——镇痛、助眠,王三突然想起斯美塔那带自己去泡啤酒浴的那个下午。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白,心情是那样美好,于是王三决定了:去美国,去开个啤酒浴场,让美国人民获得真正的思想解放。
王三果然是个东方人,在参考了全球各地啤酒浴场的定价后,他用特大号狼毫笔写下几行蝇头小楷:
单人标准水疗套餐-----------65美元
双人标准水疗套餐-----------75美元
单人标准水疗套餐+60分钟精油理疗-----------美元
双人标准水疗套餐+60分钟精油理疗-----------美元
来到俄勒冈王三澡堂的美国人,通常要被灌输以下的操作流程:为了让身体更好进行发热和舒缓,在进行啤酒浴之前,要先喝上一杯,除了啤酒,也有些优质的葡萄酒供选择。为了不至于酒后失德,你最多只能喝12盎司。
之后,披上啤酒花和各色草药沾染的浴巾,你就可以去享受25分钟的啤酒浴(MicrobrewSoak),或者45分钟的啤酒花理疗按摩(Hopsonthebody),或者“艾尔”足浴(Alefootsoak)。
王三啤酒澡堂子自从开业以来,立刻受到各路追捧。不仅上了英国《镜报》的头版,更是成为了许多到俄勒冈旅游爱好者必去的一站。并且,他们会在浴池门口的墙上,庄重写下:到此一游。
王三,则站在顶楼,俯瞰着一切,像是一个上帝。他不在是菇岭街那个沉默自闭而阴郁的少年。啤酒浴场改变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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