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被遗忘的阿来
一个人去五台的路上,我曾遇见好些有趣的人,现在大多失去了联系,却在记忆里永远鲜活。
阿来是云南人,开始的形象是个神秘的降头师,对于我的那些白痴问题,他总是高冷得不屑回答。
后来他才告诉我,他通常只给人做情降,那些肝肠寸断的女人的钱最好赚,而情降的起效时间最长是三个月。
三个月,呵呵,你觉得有谁在分手后还会执念于对方三个月?除非男人早就回心转意的,其他人还得额外付笔费用来解降。
爱情对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欲望,发了情的人们另觅新欢,又哪里用得了三个月。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降头术到底有没有用。
后悔?我不后悔,我要填饱肚子啊,这样钱来得快。
惭愧?是的,后来我闭上眼睛就会出现许多悲伤的面孔,经常在睡梦中被她们的哭声惊醒。所以我离开家乡,一路朝圣,遇佛就拜,也不知道能不能恕罪。
阿来最后给我寄明信片的地方是缅甸,后来再无音讯。
“Myanmar”,我是查了字典才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是缅甸。
正面的照片拍得并不高明,构图也不是太巧妙,一片丛林里散落着几座佛塔,微白的光线有些过曝。
背面只写了一句话:来这里,品尝街头的盛宴。
我素来对人文不是太感冒,嘟囔了一句“吃货”,便随手把明信片塞进了抽屉的某个角落。
后来去过不少地方,一些众所周知的地名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缅甸。在很长的时间里,我甚至已忘记了这个地方。
很多很多年以后,看到同事一女孩儿光脚盘坐在佛塔里,阳光中浮动的灰尘把她包裹得很柔美。
缅甸这两个字又重新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又想起了阿来。
随手搜了几篇游记,有一句话深深打动了我——如果说柬埔寨是路边的小饭馆,那么缅甸是街头的路边摊。
合适的伙伴,合适的假期,合适的机票,然后就有了完美的旅行。
②走入三千浮屠
从仰光到蒲甘,飞行时间几十分钟,便可以穿越千年。
入住的酒店并不贵,满目绿茵,泳池边还守着一座佛塔。
那几座声名在外的佛塔稍许有点距离,烈日下不愿走远,就在附近闲逛了一下。
手指之处,皆是浮屠。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
每走一步便心生感慨,国庆啊,你们在国内人挤人,这里的佛塔满街散落,却无人问津。
一些佛塔踩着砖瓦便可轻易到达,一些佛塔却被荆棘重重包围,只可远观。
既然没有人,便可随意的搔首弄姿,或互相挠个痒痒吃个豆腐,嬉笑打趣一番。
我总说,蒲甘是佛陀散落在人间的棋盘,那些无名的佛塔是卒子,而这一座——我唤它为王。
▲达宾纽(ThatbyinnyuPahto),蒲甘最高的建筑,与阿难塔并称“蒲甘双塔”,年由阿隆悉都王(KingAlaungsithu)修建,现不能登楼。
据说几年前的蒲甘,每座塔都可随便进入登高望远。所以想去的抓紧吧,用不了多久,这些佛塔会象柬埔寨一样被栏杆围起,仅供观瞻。
达宾纽的内部虽然简陋,外观却很漂亮。外墙被岁月洗刷成斑驳的灰白,象极了一座宫殿。
爬上作何一座佛塔都可以看到达宾纽,从日出看到日落。
天亮的时候,宫殿中会驶出一辆马车,和
一车村姑。(我对不住观众。。。)
早就想好了租马车游蒲甘,贵妇小姐倒也不是不会装,比如下图这样,毫无压力吖?
可是这样的马车,分明是我西北农村驴车装小媳妇的感觉,遂决定穿这一身花花绿绿招摇过市,村姑造型,土得很是过瘾。(请忽视那个不合群穿破洞年仔裤的老愤青)
马夫对佛塔的熟悉程序好过攻略太多,驾轻就熟莫过于此,一路偎红倚绿,好不自在。
▲ShweigonPaya,蒲甘最大最古老的佛塔,建于公元11世纪,仰光大金塔原型,缅甸四大圣塔之一。(photobyAyu)
巨猊守门。
村姑初入大型佛塔群,敢傻笑,不敢喧哗,窃窃私语,互相问着:太神奇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佛塔。
马夫的英语极好,可兼当半个导游,他告诉我们,过去的蒲甘,人人信佛,家家建塔,鼎盛时期有五千多座佛塔,后由于地震,目前目前尚余两千三百多座。
听罢,便不觉得神秘了,有钱人家的佛堂而已,大的是国王们建的,其余的想必属于王公贵族。
对于流于形式的信仰,一直以来并不以为然,但倘若没有这些形式,便没有今天的蒲甘。
可心若无爱,纵造七级浮屠又如何?
▲AnandaPahto,被喻为蒲甘最漂亮,艺术价值最高的佛塔,由江喜陀王建于年。
▲镜头拉近一点,还是很精美。
▲这一身红绿非是把佛塔坐成了陕西窑洞的感觉。
▲随处可见的小佛塔,寻堂人家的小佛堂。
▲穿过千年的红墙,遇见拿单反的女神。
▲维基-古彪基1(Wetkyl-inGubyaukgyi),以壁画闻名,我不是太感兴趣,且不说残破,即使保存得好,与我桑耶寺也不可同日而语,更不用说敦煌。
据说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蒲甘找到属于自己的塔。那些佛塔散落在树丛里、荆棘中,任人品尝。
街头的盛宴,原来阿来指的是佛塔。到了这里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的历史,是可以走入、拍照、触碰、依靠的,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在这里找一座佛塔过夜,袭地而睡,据说可以听着梵音看星空。
这是最奢侈的路边摊,如果有一天它们终将被围起,我会象个小人般沾沾自喜。
▲古彪南,因为没有标牌,音译自马夫的介绍,后对照攻略,觉得符合维基-古彪基2的特征。这是我最喜欢一座佛塔,玉米入画,凭添几分生动。
▲刚下过一场暴雨,侧逆光的露珠特别美丽。
▲你在拍什么?给我看看?
青苔从塔底慢慢爬了上来,也许很多年以后他会和吴哥窟的同类一样,从身体长出了树,剧痛之后,生生世世缠绕在一起,一起生存,一起欢愉,一起毁灭。
临走时,我说想拍一张玉米那样的场景照,这时候刚好又下起了雨。
我最喜欢这张,下雨又如何?太阳始终都在那里,所以,不可以不快乐。
张嘉佳说,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
③谁家的浮屠,颠倒众生
▲达玛央吉塔,DammayangyiPahto,蒲甘规模最大的塔,砖塔建筑杰出代表,建于年。
史说该塔为残暴之塔,是那雅督(Narathu)国王为赎其弑父杀兄之罪而建。建筑过程中如果砖缝稍欠紧密,就会砍断工匠手指,塔里至今还摆放着当时的刑具。结果塔未建完,国王就被刺杀,至今塔顶仍未修复。
看罢这段故事,我说,这样的信仰有又如何?建塔若能赎罪,罪便可一犯再犯?
后学习得知,十一世纪以前,缅甸有种教派叫“大乘阿利僧派”,这一教派认为,如果造恶,只需要念诵救护咒即可不受因果报应。所以猜测彼时的蒲甘王朝或仍受该教影响。
这些佛塔的建筑到底是积善还是赎罪?把佛雕成塑像,放在案台,再修座高高的浮屠,这到底是谁说的善?
虽然我也认为没有信仰是件很可怕的事,但那满目的跪拜到底是虔诚还是欲望?好一炷高香,求菩萨佑我飞黄腾达。更不乏那雅督王之流,所谓信仰不过是做多了亏心事,寻求心里安慰罢了。
曾与朋友聊过类似话题,他认为这样的人好过那些不忏悔的恶人。我无法苟同,伪善是我很讨厌的品性,忏悔有什么用?一恶再恶,你便可以一悔再悔。烧香拜佛捐钱便是赎罪了?终究不过是金了伪佛的身,圆了和尚的肚。
据说这两宗佛像是父子,父亲一脸虔诚与无奈,儿子却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态。虽不知标准答案,我们的猜测却惊人的一致。
这是意喻相由心生?或是哪个心怀不满的匠人留给后人的题目?
④爱在日出日落时
以前去吴哥的时候,当地人就笑说,中国人每天都要看日出和日落。
蒲甘自然也不会例外。
其实随便爬上一座佛塔就可以看日出日落,可人们总爱扎堆凑热闹,瑞山佛塔(ShwesadawPaya),蒲甘能登得最高的一座塔,中国人戏称“许三多”。
许三多,人真的很多,只有在这几座著名的佛塔,才发现原来蒲甘的游客并不少。
天气并不算太好,蒲甘的日落永远半遮半掩,但每天给自己一点时间等待日出日落,也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看日出的佛塔离酒店很近,却摸黑绕了个大圈,披荆斩棘的赶在太阳升起前爬上了佛塔。
并不太喜欢日出,不过看到这样的金色,还是有些小惊喜。
蒲甘的热气球并没有去坐,因为穷。
恩,是的,蒲甘的热气球竟然要三千多人民币(土耳其卡帕多西亚,我谈下的价格是欧),所以,远远的看看就好。
▲蒲甘拍不出全景照,再广的镜头拍到的也永远只是一隅。
我挺后悔在一片静谥中,穿得这般热闹。。。
▲这是“穷游塔”拍的日落,这里没有什么人,但有一样的天空和佛塔。
我看塔的心得是:把自己交给马夫,把攻略扔到一边,该去的地方一个也不会少。
看了三天日落,其中一天是租船去伊洛瓦底江。
蒲甘的云也是怕热的,只在傍晚出现,层层的遮住太阳,所以没有看到太过惊艳的落日。
即使如此,坐在船头吹吹风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路过天上的云,路过水里的船,即使只有一点点,又怎么忍心说这一切不美。
从陆上看,以为佛塔在丛林里。
从江上看,佛塔原来在水边。
若有好的光线,映红这天之水这佛塔,该是何等惊艳。
天黑回家,每一次日落都看到月亮升起来。
天黑回家,路边盛开着这样的花朵。
(未完待续)
*此文照片由Ayu、我和玉米所摄,相片太多,不一一注明了。
另一种蓝